“江水沉沉帆影过,游鱼到晚透寒波。渡口双双飞白鸟,烟袅,芦花深处隐渔歌。扁舟短棹归兰浦,人去,萧萧竹径透青莎。深夜无风新雨歇,凉月,露迎珠颗入圆荷。”
夏天,地牢里更为阴湿,鼠蚁横行。
因为失血而导致的昏厥让人好像沉溺在腥臭的泥潭里,昏昏沉沉又挣脱不开。
栏杆外还在严刑逼供,带着倒刺的长鞭狠狠落下,一道一道在美人身上凌虐挥舞着,她却只是咬紧牙关连半声哼咛都不曾有过。
阿孟已经被打成了个血人,浑身皮肉都破碎翻卷,就连眼角都渗着血。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大理寺狱卒打的累了,摊摊手实在无可奈何。
“统领,要不上血钉子?”
“哎,算了算了,人估计也活不成了,都打成这样了,她什么也不说,估计也就不知道,怕是容得意对这女的半分怜惜也没有的,但凡有半点儿怜惜,那早就松口了。”
狱卒无奈,只得把浑身是血的女子丢回牢房里,对容得意怒斥道:“要不是公主不准对你用刑,现在这些伤可都是在你身上了呢,人估计也快死了,你还不招?”
容得意早已经蓬头垢面,连忙去看地上血淋淋的阿孟。
阿孟强撑着最近最后一口气扬唇笑笑,呢喃道:“大人……”
清晨光影透过高耸的石窗把地上的血映出鲜红刺目的颜色,容得意哭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时候不多了,阿孟忍着疼朝容得意伸手,容得意走近了抱住她。
她艰难的伸手帮他擦眼泪,却只在他的容颜上留下血渍。
容得意忽然泪流满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却又极力忍住,泪眼模糊中去看怀里的人,又想哭又狰狞着笑起来。
“你后悔了吧?你看,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若你当时选择了旁的路,现在应该是多美好平淡的光景?”
阿孟摇头轻笑,泪水缓缓把眼角的血渍晕染开来,她艰难开口道:“公主殿下劝过我,她说人要朝前看的,她曾对我说过,她有多喜欢陛下,所以当我知道他最后嫁给霍将军的时候,我反而很理解依依。”
叹了口气,她笑颜更深:“她不愿意离开长安,她宁愿留在这里哪怕两边都容不下她,因为陛下在这里,无论是常伴身侧,还是远远陪伴,都只想用尽力气去看他一眼。”
“而我也只愿意陪在大人身边,只不过她的陛下走的是光明正道,而大人你,你走的是悬崖峭壁,所以她比我幸运些而已,可我又有什么后悔呢?能陪在大人身边,我很庆幸呀……”
她和顾灵依都在向前看,只不过顾灵依的前方是太阳,阿孟的前方是万丈深渊。
容得意死死咬着牙,眼睛红的快要滴出血,顿了很久,他张口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阿孟摇头,闭上眼睛问:“大人,您能不能告诉我,她的本名是什么?”
阿孟口中的她是容得意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容得意喉结微动:“周娴容。”
“哦……”阿孟点头叹息,“真的好羡慕她呀,我希望大人下辈子可以和她长相厮守。”
“至于我,我希望下辈子可以和大人是亲人,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亲人,所以就算大人再喜欢她,那心里也一定有我的一席之地。”
容得意忍不住哭出声来,紧紧抱着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