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沼低头,沉重叹息声被暴雨声掩藏起来。
沈华月摇摇头:“女儿还是不解。”
“陛下要用爹爹来制衡霍三十,可军中之事不是像朝廷中处处是规章制度,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流血,他们认得都是自家将军,北朝的军队、军制、军权历代如此,根深蒂固久了,绝不是轻易可以制衡,陛下是要让爹爹去当那排头兵,然而稍稍踏错,立即粉身碎骨。”
沈华月拿帕子掩住双唇,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爹爹想了很久很久,如今是时候站明立场,决不可为了眼前的盛宠荣华,冒冒然就在这权力漩涡里越陷越深,与虎谋皮不如大树下乘凉。”
太多活生生的例子就鲜血淋漓地摆在那里。
沈华月抬眸,指尖缓缓捻着腰间缀着的云鹤珮环。
半晌后,她无声笑了一下。
沈沼直视于她,认真神色:“爹爹想把你许配给霍将军,你可愿意?”
……
雷鸣电闪,漫天瓢泼大雨淋湿了红墙琉璃瓦,石狮子张牙舞爪愈发威武可怖。
垂拱殿里,简彦仙认认真真整理出税务的缺漏处,一字不漏全部禀明。
宇文彻点头,芦莘在侧面候着。
年轻帝王翻了翻简彦仙整理出来的册子:“是用了心的,比户部那些喜欢推诿扯皮的强上许多,只是你整理出来的这些也全都是瓶颈罢了。”
简彦仙知晓,拱手叩头:“盐税和地税牵扯太多,还望陛下再多给些时日。”
宇文彻摇摇头,心里心里自有算计:“眼看国库是填了亏空,可建设学府的银子,不单单是填上亏空就够了的,眼下光是建好空壳子就捉襟见肘,盐税和地税此时正值夏日,若是妄动,又扯出许多动**之事来。”
“正是此理,小人听闻大军凯旋而归,即将班师回朝,军队何处驻扎起来,又是一笔巨额,吃的盐,占的地方,又牵扯不清起来还算谁的税,恐怕届时就更难查明了,我朝关于盐税和地税向来是一团乱麻。”
宇文彻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简彦仙拱手,行礼告退。
“你本该能正正经经穿官服,戴官帽,入朝做官,如今却只能暗中谋划,你可愿意?”
身后,年轻帝王忽然发问。
简彦仙连忙转身跪下:“为陛下做事,为黎民社稷百姓谋福祉,何因贵贱避趋之?臣心甘情愿。”
他走后,芦莘前来禀报。
“主子,军中之事恐怕完全没有咱们想的轻松,属下这些月甚至就化作小卒潜在军营中,那里当真是天高皇帝远了,军队训练的方法,军规军纪,调动之权力都几乎全部以将领为中心。”
电光闪闪,年轻帝王笼着眉尖继续听芦莘讲来。
“先前古将军死后,军中几乎所有将领都是霍将军提拔上来,要说在军中势力,沈郎将远远不敌他,我朝历来军权旁落,怕是根深蒂固的毛病。”
“芦莘,”宇文彻缓缓摇头,“你继续派人送到军营里,不过从今往后,你便去负责协理税务之事。”
芦莘领命。
年轻帝王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风雨交加,目光如炬:“朕无论是要兴办学府,还是想整肃军队,都必须得握紧了钱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