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那天放榜,自然又是倾城而出的盛况。
顾灵依天不亮就开始梳妆打扮。
少女梳了灵蛇髻,特意带上紫宝石花钿,远山黛眉,桃花星眸,颜似珠玉。
穿一袭烟紫色云袖襦裙,裙摆如同荷花般层层叠叠绽放,行步中,如云雾环绕。
袅袅挪挪,美得如梦似幻。
吉贝看见了,故意戏谑:“哟,这是哪家不知羞的丫头片子啊?这是去看榜?还是去会情郎?”
顾灵依摇着描金团扇,指尖把玩胸前缀的葫芦小香囊,笑得眉眼弯弯:“自然是看了榜,再去会情郎。”
马车驶到放榜的地方,顾灵依拿着团扇双手背后:“你们都不准跟上去,我先自己去看,然后才准你们去看。”
说完,提着裙子,跟个小兔子似的蹦哒下去。
吉贝看她挤来挤去就是挤不到跟前,便扬手撒了一大把碎银子,扯着嗓子喊道:“哇!哪个二傻子掉这么多碎银子?”
众人连忙回头去看,看见地上竟然真的都是银子,便立即一哄而上。
顾灵依挑眉,眸似月牙儿,朝吉贝做了个口型:“你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机灵鬼。”
吉贝也做了个口型:“少说废话,这银子回宫两倍还我。”
顾灵依翻了个白眼,装作看不懂,然后连忙仰头去看榜。
临近四月的阳光金灿灿一片,照的人晃眼。
头甲在最高处的榜上,那张涂着金粉,绘着祥瑞云纹的榜上,只写头甲的名字。
阳光太过耀眼,金粉反光,顾灵依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先顺着r>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是头晕眼花了,便连忙调头回到马车里。
吉贝忙问结果,顾灵依只是摇了摇团扇说口干舌燥的紧,索性等人少了再去看。
她又喝了几口罗汉果**茶,然后掏出银镜子来看口脂有没有花掉。
吉贝皱眉,看着她的神情,有点担心。
弦绷太紧会断,期望太高会失望,有时越是想要得到就越容易失去。
终于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顾灵依深呼了几口气。
然而中午的阳光更盛,她仰头盯着头榜看了很久,都看不清那上面的字,却也忘了换到侧面就不会再反光的道理。
只是头榜个榜。
顾灵依揉了揉眼睛,还是仰头盯着头榜费力去看。
旁边还有闲散来看的人,见她使劲儿盯着那头榜去看,便说道:“头榜是沈将军家的大小姐沈华月,嘿嘿,沈家门口摆着庆宴呢,大家去了都有樱花酪吃。”
顾灵依滞住,掏了掏耳朵:“您刚才说什么?头甲是谁?”
那人皱眉心想,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耳背?
于是他便连声大叫三遍。
“头甲是沈家大小姐沈华月!”
“头甲是沈家大小姐沈华月!”
“头甲是沈家大小姐沈华月!”
顾灵依逐渐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呆滞的转身,朝向马车那处比了个手势。
暗卫们立即涌出,把周围闲杂人等都清理了过去。
少女笑了笑,瞳孔再也无法聚焦,朝南棹央求道:“好南棹,你给我当个凳子使使吧?回头我请你喝醽醁。”
南棹喉结微动,悄悄侧身去看那头榜,然后又去看顾灵依这种表情,眼睛忍不住红了。
“主子,要不我去给你揭下来,你细细的看?”
顾灵依把头摇的像是个缓慢转动的波浪鼓,还是浅浅笑着:“不了,还是我先看吧。”
旭阳刺目,福安街上的绵财花红艳富丽,满街都是繁华喜庆的颜色。
南棹撑着身子跪下,顾灵依。提着裙子小心踩上去,把头榜和写着她名字的第二榜,都揭下来拿在手里去看。
旁边不断有人议论,她拿着两张榜靠了南棹坐下,一笔一画仔细端详。
吉贝很想上去安慰,可是自己就先难过了起来。
他是从头至尾看着她为了这个头甲下了多大的决心,哭了多少次,熬过多少夜,受过多少委屈,又有多大的期望……
长街上,她拿着那两张纸,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周围渐渐聚过来很多人,顾灵依这才慢慢回过神,又把那两张榜原处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