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就不该同南棹客套(2 / 2)

明珠照山河 锦念非霜 3399 字 3个月前

九师兄皱眉,看他脸上清醒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挑灯苦读,便睡眼朦胧道:“你都稳拿大试头甲了,不用这么努力吧?”

“学无止境。”

布清臣听着舒坦了些,端起架子回答。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他稳拿大试头甲了,布清臣也不敢不让人觉得他拿不了头甲。

他就这样焦虑到五更,头已经很疼了,布清臣回房随意吃了些干粮后,准备出去散一散,又害怕旁人以为他没有在用功念书,便又赶紧揣了两本诗经再怀里。

寒冬腊月的五更,天还是黑沉沉的含着碎冰渣滓似的严寒。

布清臣不知所措的沿着青云阁外的小路上踅来踅去,心里被那几个字弄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正走着,忽而听见远处柔柔的声音。

“清臣哥哥,月儿正要去给哥哥送东西,不成想扰了哥哥清净。”

沈华月瞅见布清臣,拿帕子掩唇巧笑倩兮,提着水月色的袄裙下车,朝布清臣仪态大方的福了一礼。

然后从丫鬟手里接过菱花食盒,“前几日见哥哥颇为消瘦了,今早家里妈妈给煮了排骨肉粥,正趁热,我赶着五更的天就送过来了,我就知道哥哥定然是在用功读书,本来是要让丫鬟贴了你的名字悄悄放过去,没成想哥哥在这边诵读诗经呢,月儿扰了哥哥清净吧?”

她这话说的恭维极至又体贴入微,布清臣立即受宠若惊似的接过食盒,见这眼前的姑娘婀娜多姿,脸悄悄就红了,连忙道:“月姑娘哪里的话,您屈尊给小生送这些,小生感激涕零。”

女子扬唇浅笑,俏生生站着,单薄的身影在隆冬季节里更显弱风扶柳,五更天的冰风把裙边上的粉色穗子把弄的翩跹而舞,风韵天成。

沈华月颔首,唇齿轻启,“我这哪里是屈尊?我这是给大试的头甲来送呢。”

布清臣连忙作谦和的模样,心里虚荣心被满足了却又生了怵。

寒冬的五更天滴水成冰。

“爹爹总说梅子能解烦解忧,月儿想着单单给哥哥送来些汤忒不成模样,就又备了一份上等的乌梅,哥哥好好吃了,等那云鹤珮环上刻了哥哥的名字,我家里人……定然都是欢喜的。”

沈华月说着,拿帕子掩唇别过头去,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布清臣愣了愣,瞬间两眼放光,沈华月的意思是如果他得了大试头甲,他就能迎娶沈华月?

想起验试放榜时的初见,布清臣心里甜丝丝的,那娇弱的女子被人挤的摔了出来,正巧撞在他怀里,他情急去扶,却不小心碰到私处,她身上都带着花香味儿,好闻极了。

光看衣着就知道是贵门女子,布清臣那时有点怯,连忙说唐突了姑娘,可她不像其她女子那样或是发怒,或是羞愧至极。

而是眼眸红红的,似泣非泣,匆匆回眸瞥了瞥,受惊小鹿似的,看的布清臣心头微颤。

她就这样三步两回头,慌慌张张上了马车,布清臣这才发现女子的丝帕不知何时遗落在了他的肩头。

那么香的丝帕,布清臣当即意乱神迷起来。

此后两天,无论是看书写字,日里夜里,全然都是那女子软玉似的触感和含情的回眸。

就在他迫切想知道那女子何人时,竟然在青云阁附近的熟食馆里碰见了,布清臣顿时欣喜若狂,把丝帕交还过去,沈华月借着这由头请了布清臣的饭食,一经交谈,发现彼此竟都是同届的考生,便不由更相谈甚欢。

而此时,大大小小的验试里,顾灵依和简彦仙轮流第二,头甲一直是布清臣,第四名已经被沈华月占据很久。

第二和第一也许很难是朋友,但第四尚且威胁不了布清臣,再加上沈华月温柔如水的性子,布清臣心里生出过很多次迎娶的念头,奈何人家是沈府的大小姐,又德善美名在外,如今多少人争着抢着相同沈府结亲?

可刚刚沈华月竟然说她家里人欢喜?

“月儿妹妹放心,我定然把头甲拿下来,然后明媒正娶,迎娶姑娘为妇。”

说着,竟然大着胆子去抱沈华月,沈华月却不允他沾染半分,只是装作娇羞的模样,说此处人露天露地的,莫要让旁人看了去,也损了哥哥名声。

布清臣心中暗叹沈华月是如此为他着想的温柔女子,便更加怜惜,同时心里也暗暗发狠。

大试头甲必定得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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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时,沈华月回府睡了个回笼觉,丫鬟在旁边侍候着,得意洋洋说,“小姐您看二小姐那东施效颦的模样,她还学您去学什么仪态呢,我瞧着她再学也不过就那样了。”

暖阁内,沈华月捏着乌梅玩,笑道,“随她去吧,犯不着同她计较什么,已经是破鞋了,还能有什么出路?她嫁的好,对咱们也算有益,嫁的不好,咱们只管悄悄看笑话就成。”

“嗯,还是小姐您厉害,只不过同样布郎君见了几次,他便这样为您神魂颠倒了,他瞧着也不错,也是能托付终身的人。”

沈华月掀了掀眼皮,嗤笑,“他这样出身下贱的,配你这个小丫鬟还可,只是男人这样的,自然是越多越好,都只不过是路上垫脚石罢了,踩上去,走过去就好,你还真觉得他能得大试头甲?”

丫鬟不解,劝道:“小姐,您可不能再这样挑三拣四了,上次就是二小姐抢了您的好姻缘,我瞧着你心里明明是有二姑爷的,还曾写信回信,咱们也偷偷见过几次,他同二小姐和离后,还那般恳求过您,我看着都快成了的事儿,可能偏借不能逾矩,会糟蹋各自名声的话给搪塞了回去,奴婢在旁边看着真是着急,这次布郎君也是对您痴情这般,您可不能再推三阻四。”

沈华月噗嗤嗤笑了,伸手把乌梅掷在炭火盆里,瞬间就闻见酸焦气味。

“你这说的都是些眼皮子浅的话,大试头甲可不是要他来得的,他若是得了,那我白费这么多日辛苦了。”

说着,沈华月坐起来梳妆打扮,把明月珰带上后,红唇轻启,“看吧,所有人都说他才是大试头甲,可未必呢,他带了这么久的光环,也被这光环锁的严严实实,几乎喘不过气来,公主殿下能三个月从倒数进到前三,简彦仙半路杀进来也是稳居榜上,何况人家一个是万千宠爱的北阳公主,一个是贵门中人,哪个的见识学问不比他强?布清臣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寒酸气,说话做事都能窥见不得体的露怯模样,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她沈华月要嫁的人必然是这世上尊贵万千的人。

猪肉和乌梅相克,吃了容易失眠,既然布清臣这么喜欢把勤奋挂在嘴边,自己感动自己,那她可得多成全成全。

否则费了心思故意接近不就白瞎了功夫吗?

“姗姗,”沈华月再次让婢女捧来乌梅汁自己嚼了几块,又随手扔在炭盆里玩,吩咐道,“布小郎君最近压力大的紧,怕是失眠的厉害,我那里有能让人快速入眠的药,管用的紧,你去给布小郎君送去,记得说药效很快,很管用……”

姗姗挠了挠头,十分不解,自家小姐不是说不喜欢布清臣吗?怎么这会儿还要过去送入眠的药?

那药很贵的。

罢了罢了,她这小姐总是欲拒还迎的,叫人捉摸不透。

沈华月涂上牡丹红的口脂,对着铜镜嫣然一笑。

她知道布清臣担惊受怕总是害怕公主殿下或是简彦仙超过了他去,而最能使绊子的就是大试头场的书法比试。

她把这药送过去,布清臣说不准就会偷偷用了。

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他自然不敢,所以定然会用在简彦仙身上,如此一来她轻而易举就把两个竞争对手除掉了。

剩下公主殿下,据说她用的是簪花小楷,沈华月学过瘦金体,定然能把她比下去的。

所以大试头甲定然是她沈华月!

装扮完毕,沈华月裹了件兔毛围脖出去,思量许久后去寻沈华星,如今这府里是沈华星当家做主。

放了好几个炭盆的耳房里,宫里来的嬷嬷正满脸严肃教沈华星佩戴步摇时如何行步。

沈华星学的不是太好,顶了本书端步立着,宫里的嬷嬷正在训导。

“步摇穗子的晃动不可比步伐幅度还过……”

话音未落,沈华月不顾婢女拦着,仪态大方去福礼,“这便是宫里来的季嬷嬷吧?果然身上是威肃端雅的模样,如同贵门里的当家主母呢。”

说罢,语笑嫣然,提着裙子又朝沈华星盈盈颔首,“二妹妆安。”

季嬷嬷定要去看,果不其然,沈家这庶女仪态端庄,步步生莲走着甚至比宫里很多宫女都娴雅很多。

沈华月感受到季嬷嬷欣赏的眼光,心里更乐,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沈家谁才像高门贵女。

“你来做什么?”

沈华星气的拿下头顶的书,她这么辛苦练,而沈华月一进来,季嬷嬷的眼全是沈华月了。

那么哪里都有她沈华月?

正要发作,沈华月却柔柔弱弱拜了拜,满脸都是焦急说,“正巧宫里的嬷嬷也在,如今又是妹妹管家,我这出了件要紧的事儿。”

沈华星皱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在这里说?

沈华月继续道:“我曾有失眠的病症,父亲便托人从远处买来了眠酣水,那玩意滴水寸金的,这段时日我忙着复习温习的,好不容易立住了第五,想着再勤勉些给家里争争荣光,可失眠这病症就又出来了,今早正想再去取用,可是忽而发现那药水不见了,我寻思着是我房里的丫头们手脚不干净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定然得找回来啊。”

今日是个大晴天,黄澄澄的旭阳透过槅扇洒了满屋,锦屏上的牡丹更显俏丽。

沈华星皱眉,不耐烦的抬袖遮了遮斑驳日光,为了向旁人显示自己嫡女的气度便道,“不过是药水罢了,你若缺了,尽管去账房支银子去买,我们沈家可没亏待了你个庶女去。”

沈华月心中冷冷嗤笑,正要开口赔不是,旁边季嬷嬷却劝道,“二小姐如今管家,便得事无巨细,出了家贼可是大大不好,还是去帮着大小姐查查吧。”

听了这话,沈华星更加气恼,扬手把书掷在沈华月的脸上,怒喝道:“既然是庶女,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有嫡小姐和贵客说话时,你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道理?还不去外面屋檐下跪着去!”

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

曦光照着,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屋檐下,沈华月谦卑跪着,旭阳映衬下愈发显得唇色艳红,而袖筒里的手早就握的青筋暴起。

等着瞧吧,迟早她都要把沈华星踩在烂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