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菊遍地清香时,她的瘦金体已经练到放眼满书架的名家字帖无一可以匹敌。
日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却也好像没和以前有多不一样。
前几日孟姐姐一个人同她告别去了江南,说是想散散心,养养病。人刚走,叶青回就来宫里见她,逼问阿孟的去向。
顾灵依不知道说不说,为难的紧,吉贝恼了,破口大骂叶青回不要脸。
“呦,你天大的能耐啊?你喜欢谁,谁就得嫁给你?拒绝了你还得死缠烂打?你怎么不去强取豪夺啊?呵呵,你真是天大的脸面了,怎么?公主殿下还得帮着你追姑娘?你醒醒吧,人姑娘不喜欢你,你非得一辈子都把时间搭她身上了不成?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不喜欢你,你做再多的事儿,人家到头来还得惦记你的恩情左右为难呢,可赶紧把头往桐树上大力磕磕吧!水晃出来,也该清醒清醒,她不喜欢你,你别逼人家了!”
那次以后,顾灵依就再也没有见过叶青回,心里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还特意央求宇文彻派人去找找。
派去的人说叶青回是跟去了江南,可江南那么大,就连她也不知道阿孟到底去了哪里。
都说是多事之秋,宇文彻最近愈发忙碌起来,他说盐税、田税和人头税之类的账目混的不成样子,要想日后釜底抽薪的整治这件事,如今就须得把账目理清楚,明白错处和漏洞到底都是出在哪里。
又是秋高气爽的天,看账最得宜的季节,近到长安的税务,附近的田税账目,远到济南、常州的税都要去整理。
“朕这个秋日是要日无暇晷了,明日安排好人马,咱们微服私访亲自去长安和附近几个州县的曹司探访,也去看看为何兼并之事屡禁不止。”
年轻帝王身后身前全是成堆的账目,他掸掉身上杂尘,如此凉爽的秋日里,他额头上竟出了些许薄汗。
德保来奉茶,宇文彻灌了几口后,交代道:“等公主从青云阁回来时,你同他说朕要忙上多时,不能在宫里盯着她了,但是功课也不可懈怠,朕已经让盛学究住进了昭阳殿,日日督着她的功课,朕也已经把要她这几日做的功课详详尽尽列了个条目,你告诉公主,若是朕归来之时,她没有完成,那便自己想想后果。
若是这几日出了什么她应付不来的事,南棹是个不顶用的,朕会把南舟留下,秋日天渐渐又干又凉了,你在她旁边盯着让她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有什么事立即去报朕。”
德保一一记下,顾灵依回来时宇文彻就已经走了。
少女瘫在美人靠上,叹息说:“哎,我最不喜欢我哥出去了。”
德保低头偷笑,吉贝疑惑不解,“为什么?他若是不在,那你这几天就攒着劲儿玩儿,又没人管得了你。”
顾灵依欲哭无泪,颇为了解:“你是不知道,我哥在我身边儿也还好,就是督促我做功课那也是劳逸结合的,他若是不在我身边,就定然得让学究住到昭阳殿里,然后给我列个长长的条目,平时他让我做的功课若是没完成,顶多就是训斥几句,这时候如果是我敢不完成,你且看吧,估计什么辞赋得抄上百遍千遍,否则别说皇宫,昭阳殿都出不去。”
秋日时光,闲云潭影日悠悠。
盛学究整日乐呵呵的,教的又极为细心有趣,顾灵依难得专心听起来,十几日下来,每二十天一次的验试她竟然不是倒数了。
这厮兴奋过头的拉着吉贝给青云阁所有人发芝麻柿饼,大喊大叫着她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
简彦仙吃着柿子,嘴角噙着笑,“恭喜恭喜,殿下这几日那是突飞猛进,都已经排到三百九十八名了,再接再厉。”
“是啊是啊,”吉贝强憋着笑,“整个长安也才四百零二个考生。”
顾灵依没好气地往吉贝嘴里塞了个柿饼,端起旁边的柿子酱奶羹递给简彦仙,“旁人都没有,只有你是独一份的,吃完赶紧好好学习,你这次又是第二,我也不要求你像我一样一次足足进了四名,你就进步一名不行吗?”
吉贝听得翻白眼。
很快到了十月初,百花快要败落。
她渐渐很容易沉得下心去练字,往往一练就是整日的时光。
从韦端己的诗到冯延巳的词,她细细用瘦金体抄写,落笔便是舞鹤清风似的笔画。
至于《天地阴阳**大乐赋》,啊呸,她读的都是正经书,正经书……
闲来无事时,坐在庭院秋千架上发呆,落叶梧桐风满袖的时候,她总是想起来霍三十。
听说彻底解决完柔然的事,至少也要等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