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雨依旧来的急,天上墨云翻滚,只听见几声雷鸣,雨滴哗哗而落,冲洗满园残红。
快临近秋天的雨多了几分肃杀与萧瑟。
傅姣姣已经没有力气再喊疼,被人按在泥泞的地上,背上鲜血淋漓染红了雨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怨毒,活像只挣扎在案板上的鱼。
所有人都跪在雨里,鸦雀无声。
华盖下的少女星眸抬了抬,珠玉容颜清冷绝世,绝美如同水中的花精。
“行了,就打到这儿吧。”
顾灵依红唇轻启,傅姣姣身上的板子停了下来。
沈华星把头埋得低低的,忍不住发抖的厉害,这还是那个温顺安静,任人欺负的顾灵依吗?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血腥味道。
少女笑靥如花,饶有兴味地看着傅姣姣:“怎么?知道我顶着北阳公主的名头,反而觉得更好欺负?欺负起来更衬得你天大的面子?你这叫以下犯上,本公主今天杖毙了你,都无人敢置喙半句。”
天幕青白,顾灵依又忍不住叹了叹气。
仿佛这么多年来,北阳公主这四个字都成了负担。
杨亢宗觉得她不配为北朝公主,说但令无食长安米,甚至想要杀她。
翁老不分青红皂白责难时,她解释几句,就成了又失公平。
如今谁都能欺负她,当着她的面儿都能说出来这么难听的话,背后指不着如何议论呢?
少女如同纯白无瑕的花朵,却悄无声息地隐隐浮现暗黑的气息。
她没再说什么,带人回宫。
皇宫里还是那被高墙切的方方正正的天幕,雨水就在那方方正正的天空里沉甸甸的落下来,满目都是淬血般深红的宫墙。
顾灵依秀眉颦蹙,突然眩晕的厉害,身子忍不住颤了几下。
怎么方才看见傅姣姣身上的血时都不晕,这会儿看见雨打湿的宫墙反而头晕呢?
旁边宫人连忙抚了抚她,南棹接过雨伞撑过她的头顶。
“公主没事吧?是不是受了风寒了?”
“主子,你怎么回事啊?最近怎么老生病啊?”
顾灵依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自己去跪六天试试?
正想说话,肚子却咕咕叫了。
宫人反应过来,扶着她走,“公主估计是饿的了,回去吃些东西吧,您从上午到现在还没吃过膳呢。”
顾灵依鼓了鼓腮帮子,脑中灵光浮现,连忙装作头晕的厉害靠在旁边宫女的怀里,有气无力道:“南棹,我这不是饿的,我估计是真的病了,你赶紧去请陛下。”
她生病了,宇文彻肯定忧心忡忡,那到时候她再装装娇弱可怜,撒撒娇,这么事儿不就这么过去了吗?
“哎呀,你病了得去请太医,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太医。”
说着,南棹皱着眉往太医院的方向走。
“回来!”顾灵依瞬间不晕了,清冷冷的眸子瞪着南棹,再次道,“去请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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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红木餐桌前,年轻帝王慢条斯理地用香汤净手。
他生的骨相极美,侧颜轮廓流畅而冷峻,低眸净手时,眼睫在眼尾洒落暗淡的光影弧度,平添几分冷漠淡然。
金相玉质的容颜上轻抿的薄唇带着妖冶的美感,眉宇间清傲矜贵,宛若是冰雪世界里孤傲无双的神明。
顾灵依咽了咽口水。
宇文彻瞥了瞥眼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丫头,淡淡启唇:“也快要入秋了,夜里渐渐凉起来,莫要睡的如同狗彘。”
“我?谁说的?我明明睡相很好的。”
说话间,宫人已经把晚膳布好。
他们两个都兀自吃着,气愤渐渐凝固。
顾灵依咬着镶银白玉筷子想了想,随手给宇文彻夹了一块肉。
她都主动了,宇文彻不会不给台阶下吧?
顾灵依偷笑,低头喝着碧玉粳米粥,眼角勾直了偷偷去瞄宇文彻。
却突然看见宇文彻菜碟里的胭脂鹅脯,这是她刚刚随手给他夹过去的肉。
顾灵依瞬间倒吸凉气,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