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整个长安都想暑休(1 / 2)

明珠照山河 锦念非霜 2226 字 3个月前

正是盛夏,天不到巳时便开始往下滴火,鞋子踩在柏油路上都是要烧化的。

烈火照在大片翡翠杨树上,远远瞧着就像秋天里的红枫。福安街上十里绵财花都被晒的仿佛褪了色,一朵一朵无声哭诉。

快到早朝时,汉白玉广场前,宗正司把人都聚拢过来,说要给大家讲笑话。

“三司的海司空不在吧?”宗正司往旁边瞧了瞧。

众人急忙催促着道:“不在不在,大人你到底要说什么?快快讲吧。”

宗正司大人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淋淋的汗,把一尺帽卸了下来用手托着,然后开始讲了:

“海大人中年发福,怕热怕的不行,他家又离朝堂最远,他又是个吝啬的,家中从来不制备马车,往日上朝时,他这厮厚着脸皮上了余的车,与老夫同行,余念其同僚,也就如此了,一路上说说谈谈倒也畅快。”

众人听着,都不由笑笑,看年过七旬的宗正司讲起话来,大汗淋漓、眉飞色舞。

武拾遗笑笑,配合道:“既如此,然后呢?”

“然后?昨日老夫告了假,他只得提着两条腿去了,一路上大汗淋漓,上朝时还好,下朝时正值晌午,他走在路上,汗滴子直往眼睛里流,热的喘不上来气,瞅见旁边的清池塘,什么也不管了,便扑通一声跳下去。”

众人噗哈哈大笑起来,热的不行,都干脆把一尺帽卸了托在手里,继续听宗正司讲故事。

“谁知道呀他这刚一去,就扑棱着膀子跟个肥白鹅似的又爬了上来,嘴里大喊着——水要沸吾,水要沸吾。哈哈哈哈!”

宗正司笑的站不起来,扶着武拾遗才没摔了去,众人笑的前翻后仰,有的连一尺帽都弄掉了。

独独有一个人咬着牙站在人群里,脸上的汗都成了臊成红的了。

众人笑了半天后,猛地瞅见他,都不由噤声了

海司空恨不得再找个池塘一跳,站着气了片刻后,他拂袖而离,冷哼道:“这天本该是暑休的,却让老夫忙似蝈蝈。”

“唉——”宗正司追过去,忍着笑道,“不如今个咱们俩联合上奏,求来暑休如何?”

海司空挑眉,沉吟片刻后,小声道:“大人您先说,在下跟后。”

正商量着,旁边传来愤愤然声音。

“不成体统。”

杨亢宗甩了衣袖,斥责道,“堂堂宗正司、堂堂左司空,百官繁忙,陛下日无暇晷,顶着毒日为民谋福祉,你们倒好,在此寻思着如何告假休沐?”

海司空吓了吓,正要解释,宗正司怒了,拖着便便大腹上前啐了杨亢宗一口。

“杨首辅此言差矣,这本就是惯例,你一身皮包骨怕是不懂在下的炎热,如今坏了惯例,不允老夫说几句?”

杨亢宗愣了愣,听见这话,反而拈着胡须兀自思量了起来。

汉白玉广场上官员到的差不多,都挤在树下等龙鼓敲响,再上殿议事。

裴延龄闻声而来,瞟了瞟众臣,同杨亢宗小声不悦道:“依照吾看,现在的朝臣是越来越没有气节了。”

“如何讲?”

“陛下如今也不过是弱冠了二三年,上朝寒暑无阻,这上朝时,朝臣两侧屏风后好歹摆了冰车,陛下坐在顶上可没有冰车,昨日老臣看见陛下后背都是湮湿。”

杨亢宗听着皱了皱眉头。

裴延龄故意放大了声音,道:“有些臣子呀,如今倒是比君主还要尊贵,热不得,冷不得,日日吵着闹着要暑休,白食我长安米。”

众臣听了,都不由低头埋首,不敢再说话。

杨亢宗叹了口气,道:“裴大人高义啊,可众臣皆心中不满,可如何是好?”

裴延龄笑的老谋深算,道:“就让众臣先不满着吧,可我是忧心陛下龙体啊,如此操劳,如何是好?”

杨亢宗挥挥衣袖,有了决断,唤来众臣道:“诸位都不必再说,按照惯例,本该暑休,待上朝之时,老臣会向陛下亲自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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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阁,百花都奄奄的。

宇文彻设青云阁时,倒不指望着顾灵依能因此耳濡目染,突飞猛进什么,只是因为青云阁是他能给她创造的最干净、纯洁的环境。

巳时,日已临近中天,火辣辣的一团。

若不是被争执的声音吵醒,顾灵依还能再睡一会。

她撑着头趴在桌子上,睡的一头汗,便伸手戳了戳十三师妹,问能不能同她先换个位置,靠近冰车凉快凉快。

“正好正好坐,你这个位置,更好看戏。”

说着,就偷偷摸摸同顾灵依换位置。

顾灵依揉了揉眼睛,冰车里的凉气总算把它吹得清醒了些,她拿出桌下暗屉里的小银镜子去照眉眼。

前边原来是九师兄硬着脖子和翁老争执,顾灵依瞬间就激动起来,睁大了眼睛去看。

谁不知道翁老耿直质真?顾灵依这个千宠万宠的北阳公主,他尚且都打过戒尺,青云阁里谁敢同他争执?

只见九师兄这愣头青道:“翁老,真的是因为天太热了,昨晚我家冰车坏了,热的半夜睡不着,今早起晚了些,这才迟了。”

“哦?都说君子求学,不畏寒暑,你今日因为天气就迟了,不是天气的病,是汝心中之懒病。”

九师兄咬牙,心里翻了个白眼。

顾灵依同旁边十三师妹窃窃私语道:“师妹,我觉得这时候九师兄就该这样说——吾心中大病难愈,已是膏肓,特请告假,望允准。我都替九师兄想好告假的缘由了。”

十三师妹噗哈哈大笑起来,连忙捂着嘴。

布清臣朝她们望过来,微微摇头,示意她们这会儿翁老在气头上,可千万注意言行。

那边九师兄又害怕又气愤,低头嘀咕道:“可这本来就是该暑休的时间。”

翁老愣了愣,勃然大怒道:“大试临近,你一心念着暑休,今年榜上无名,难道要再等两年?你能保证两年后你再有参试的资格?”

北朝大试参试资格极为严苛,年龄、家世、品行、引荐等等,都要合格,虽说做官的途径不止大事这一条,可不通过大试来做官会遭人心中鄙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