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那边沈华月的丫鬟就忍不住去问:“小姐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二小姐知道,她发起脾气来,可是要吓死人的,咱们图个什么呢?”
沈华月缓缓坐下喝茶,招呼婢女道:“瞧,不愧是纵春楼啊,跟旁的酒楼就是不一样,茶水如此衬口。”
喝了口茶后,沈华月浅笑安然道:“一来说爹爹不善交际,他升官是因为陛下为了防止霍将军独大,可这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他哪里懂得?咱们初开长安,哪怕不结交也不能树敌。二来说,沈华星怎么会生气呢?有人来求取她这个二嫁女,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若是真的成了,借着婚事,也可让咱们多结交些长安贵胄。
三来说,你以为这夫人是来求娶的?她看上了是咱们沈家的势力,求娶谁都不要紧的,何况谁心里不嫌弃沈华星是个二嫁之身,娶回去,在后宅里养着,不过是磋磨时日罢了。公主来赏赐时,咱们都让半个长安的人知道了她同渝州那位和离谁不是在暗暗的戳她脊梁骨?她早就毁透了,嫁过去以后,夫君定然心不喜她,怕是要妻妾成群,不过受气罢了,她受受气,才抵得过我多年的守拙隐忍……”
一墙之隔外,没有点灯,只有镂花窗格透过来五彩斑斓的灯火,顾灵依摊开白嫩的手心,映接了嫣红的灯笼光芒。
听见“咯吱”的推门声,是沈华月要离去。
顾灵依握紧拳头,破门而出,把沈华月堵在门口。
“沈华月你给我站住!”
“公,公主?”
沈华月怔住,顾灵依咬牙,伸手把人抓到雅间里,“嘭”的把门关上。
“你真是好深的心机呢。”
她气呼呼地负手而立,缓缓上前把沈华月逼到角落。
沈华月连忙跪下行礼道:“公主万安。”
“安个屁,你在这儿我就安不了。”
沈华月抬头,并不怕眼前这个还没她高,生气起来红着小脸儿的丫头片子。
她淡笑道:“让公主见笑了,不过都是内宅一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公主千金之躯,可别让这些事情污了公主的耳朵。”
“呵,怎么?那要是我说你污了我的眼睛,是不是现在就能把你丢到山里喂狼?”
沈华月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里也忍不住发抖。
她不清楚这公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一时间也不敢随意拿捏。
顾灵依握紧拳头,怒道:“你这心机跟个无底洞似的,真是让人害怕,我告诉你沈华月!我是没你心眼多,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想欺负谁,直接动手把人揍的鼻青脸肿,我用不着像你这样背后耍心机,玩心眼儿。”
沈华月皱眉,眸中墨云翻涌,只得道:“是是是,公主正气凌然,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当然不敢了。”
顾灵依愣了愣,她这么快就认怂了?
突然之间,顾灵依没词了,她惩恶除奸的生涯里还没遇见过认错这么快的。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怒道:“你向我认错有什么用?合着又不干我的事情,我这就告诉沈华星去,让她来收拾你。”
说着,就要推门离开,沈华月连忙梨花带雨地把人拉住,跪在地上道:“公主,您为何同沈华星如此情意深重?”
这句话点醒顾灵依,对啊,她为什么要告诉沈华星?
沈华月继续梨花带雨道:“沈华星这人嚣张跋扈,就连公主您,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说什么再金贵也是寄人篱下,你赏赐了她那么多东西,她上次在背后里也是说,指不定您心里是怕着她的……”
顾灵依居高临下去看沈华月,星眸含冰。
片刻后她声色清冷道:“沈华月,可真有你的,明明害人的是你,你现在还要反咬别人一口?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帮我惩罚了这个恶人?”
她是没什么心机,但是分得清好坏,一眼就能分得清。
顾灵依呼了口气,缓缓坐在一旁的美人靠上。
沈华月着实是心思深沉,可沈华星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们两个狗咬狗,自己也确实没必要去瞎掺合。
她撑着头,冷眸瞪着沈华月,又想起来那日在画月园时,宇文彻在她面前轻笑的模样。
“沈华月,那日你在画月园同陛下讲了什么?”
顾灵依素来是个直率性子,也不想搞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心里想什么就直接问出来。
沈华月眉梢轻挑,立刻反应过来,巧笑倩兮道:“公主小时候在沈家住过,那时候见公主就这么大点儿,如今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见着了陛下便不由说起公主幼年时在沈府的事情。”
顾灵依秀眉颦蹙,捻了捻衣袖上的小珠子,心里觉得这倒也很有可能。
毕竟沈华月同宇文彻又不熟。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呀,宇文彻为什么会去画月园?又为什么会和沈华月碰上?
正要开口去问,可是她又觉得这些事情都问一个外人,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抓住什么把柄,落下什么口实,倒不如直接去问宇文彻。
如此想着,顾灵依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推门而出。
沈华月松了一口气,丫鬟扶着她站起来。
谁知刚站到半截儿,顾灵依突然转身折返,硬生生按着她肩膀跪下,然后粲然一笑,极尽讽刺。
她在沈华月耳边,声若轻丝道:“你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坏心思也最好别往我跟前来使,我也不是八年前那个小孩子了。你有多高的远见,多大的志向,我也不管,但是绝对不要把你的远见志向放在陛下身上,因为我非常、极其厌恶于你!你这么聪明,最好好好揣摩揣摩我的意思,记住我说了什么,否则我会把你丢到狼窝里给它们当点心,我堂堂北阳公主,说到做到!”
说完,推开沈华月,没好气的破门而出。
沈华月指尖微颤,扶着丫鬟瘫坐在美人靠上。
半晌后,她气极反笑,摇着描金湘绣海棠扇,道:“瞧瞧,遇到的可都是些蛮横的玩意,我沈华月才情样貌、聪慧手段,比她们强了千倍万倍,可惜那一个会投胎,生在了正房娘子肚子里;一个有运气,被陛下如此宠爱。”
话音刚落,门又忽然被推开,容得意眉目冷峻,看死物一般看着沈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