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啊,我们是朋友,他人很好的。”
宇文彻冷眸抬起,伸手拉过顾灵依,抿唇道:“朕从来不干涉你交朋友,但前提是——我首先要保护你。”
顾灵依转头,坦**道:“他又不会害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你们很多人都带着面具做人,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又怎么说的清楚?”
凉风习习,满湖荷花妖冶而舞,如同漂浮的腾腾雾气。
宇文彻眉心微蹙,有时恍然之间就觉得他的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至少,朕在你面前不曾带过什么面具。”
顾灵依笑笑,转移话题道:“哥哥,咱们两个上一年埋的那坛果酒,都到现在了也没喝,不如今晚喝它个痛快如何?”
说着不等宇文彻答复,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准备挖酒,宇文彻勾唇把人拉回来,道:“你乖乖待着,我去吧。”
“一起一起。”顾灵依双眉一冒,一手捧着荷花,一手拉着宇文彻兴高采烈的跑到小园林里。
她这个人就是很容易伤心,也很容易开心。
说是一起,顾灵依向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德保买来了小铲子,宇文彻不紧不慢的挖着,顾灵依乖乖在一旁去看。
挖到后,两个人就坐在荷花亭里喝酒,难得的清闲和舒畅。
记忆里好像昨天还是初春,今天就又变成盛夏了,这一年转眼间就过了一半。
顾灵依笑笑,想起来去年她一边哭一边跟宇文彻保证今年要用功读书,结果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多念几个字都不曾。
“哥哥,今年大试我若是又过不了,你今年别责怪我了好不好?”
宇文彻喝着酒,笑了笑后侧眸去看顾灵依,却发现她双眸湿润,他愣了愣,连忙安抚道:“我……以前责怪的很重吗?”
顾灵依抿唇,湿润着眼眶道:“小赵离开长安了……容大人前些日子被贬官调到别处,今年我被你责怪的话,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多孤零零的啊。”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容得意被贬官的事,听说是去了歌乐山那一带,是宇文彻的旨意。
宇文彻伸手扶住她的肩头,半晌道:“你若是不想,那今年就不参加大试了吧。”
“真的?”
“真的。”
顾灵依抬眸,破涕为笑,坐直了身子有问道:“那你可以让我出长安城玩几天吗?”
“顾依依,你不要得寸进尺。”宇文彻转身,越发觉得顾灵依就是故意在他跟前装可怜。
顾灵依叹息,有时候真的不想待在长安,天地如此广阔,她却被困在这座小小的城。
“哥哥,你是不是方才被杨……大人怪了?”她挑眉,凑近去问。
宇文彻没说话,别过头去喝酒。
“我觉得吧,杨大人有时候说的也不一定对,他相信的,和我们想要的不一样,他有他自己的立场,他永远让自己站在高高的地方审视一切,哥哥,你真的很厉害了,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做到像你这般?
我其实见过很多坐在一国之首位子上的人,他们或是忙于政党之争,或是蝇营狗苟,或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是个好君主。”
宇文彻怔了怔,片刻后轻轻一笑,伸手揉揉顾灵依的脑袋,道:“奇奇怪怪的话。”
“哥哥,你信不信有人拥有前世的记忆啊?”
“那你前世是什么啊?”
“我前世是个天才。”
宇文彻又笑了,道:“你这日日贪玩,倒还有个当天才的梦。”
顾灵依歪头,靠在宇文彻肩头喝酒。
很遗憾她前世是个有严重自闭症的化学家,对历史一无所有,不知道她的哥哥明倾帝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
想了想,顾灵依凑近去问:“哥哥,你从小就在长安,难道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可我是君主,君主就像是王朝的太阳,只能高高悬在天上,东山而出,西山而落,日复一日,这是身为君主的责任。”
放在唇边的酒杯停了停,顾灵依靠在他身上,忽然意识到君主在坐上这个位置时,就已经失去了太多。
可是她不一样,她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长安,她不是北朝的太阳,她就只想做一阵风,去看看万里秀丽江山。
她也想让宇文彻做一阵清风,陪她一起去看看无边的山海大地。
顾灵依低头,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她直了直身子,问宇文彻道:“哥哥,你有什么心愿吗?”
宇文彻抬眸,月光下愈发金相玉质,逸然出尘。
他说道:“想天下海晏河清、想治理出一片繁华盛世,想成为一代明君,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顾灵依呆滞了片刻后,伸手鼓鼓掌。
宇文彻低头去问顾灵依,道:“你呢?有没有什么心愿?”
“啊?”
“我是问你,有什么心愿。”
“哦,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