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依跟在宇文彻后面,大口大口吃着两碗冰雪冷元子,生怕宇文彻一会儿又给她扔了去。
宇文彻身姿修长,负手而行,不用回眸就知道顾灵依那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便道:“就非得吃坏了肚子,才长得了记性,届时罪都是你自个受着的。”
“喂喂喂,”顾灵依含混不清道,“我就吃两碗而已,你怎么老是喜欢诅咒我呀?”
想了想,星眸滴溜溜一转,道:“我若是吃坏了肚子,那也是因为你诅咒的……”
宇文彻回头立住,顾灵依“咚”的一下撞上去,赶紧端稳了冰沙,小心翼翼地离的远了也。
“南舟,去把斗笠拿出来。”
顾灵依挑眉,把冰沙吃干净,嘟嘟囔囔道:“带斗笠做什么?这么热的天。”
宇文彻没说话,接过斗笠后,伸手给顾灵依系上,顾灵依撅嘴,眼前顿时一片白纱朦胧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后,顾灵依走快了些,上前拉住宇文彻的手,小声道:“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宇文彻低头去看被她拉着的手,然后别开头道:“女孩子家的,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我便罢了,旁人可万万不行……”
顾灵依最爱与人反着说话,一听见宇文彻这样说,便往前跳了一步,拉着他的手,一边倒着走一边说道:
“男孩子家的,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拉拉扯扯,我便罢了,旁人可不准这样去拉扯你。”
宇文彻低头笑,然后板着脸问:“顾依依,你现在在我跟前都敢这么放肆了吗?”
顾灵依咬唇,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然后小声道:“我觉着我在你面前温柔似水的。”
说完,掀开斗笠上的白纱,嚷嚷着热死了。
宇文彻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手拉手慢慢走在满目灯火的长街上,停了好一会儿,宇文彻忽然问道:“是霍三十把你带回长安的?”
顾灵依愣了愣,抬头坦坦****道:“不是,是我求着他让他把我带回长安的。”
她就知道宇文彻一定会问,该来的还是会来。毕竟这是堂堂帝王提前就谋划的事情,此时她回来长安,霍三十违背军令,怎么说都是冒着杀头的大罪。
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顾灵依这几天把台词都想的明明白白。
她抬眸,松开宇文彻的手,唇齿轻启道:“哥哥,是我威胁他带我回来的,你若是想责罚那便责罚我好了。”
宇文彻没说话,指骨微动。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宇文彻转头去问:“你为何要回长安来?你难道不知道你回的是一座……什么模样的城?”
顾灵依抿唇,抬头对答如流道:“我在长安住了九年,长安是我家,有我的好朋友,有我常常去的地方,有我爱吃的东西,一片天空、一方水土、甚至是一棵树,思之生情,不知何解,我回来长安很奇怪吗?”
说完,自己都快被自己这一番情深意切的说辞感动了,以为宇文彻定然会忽然对她刮目相看。
宇文彻扬唇一笑,睁眼看着顾灵依,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我吗?”
顾灵依呆了呆,手心渐渐收紧,脸颊上忽然烫烫的,她抬眸看了宇文彻一眼,连忙别开头,心里忍不住乱了起来,像是一锅被煮沸的红豆,“啪啪啪”的冒着红泡泡。
正要开口说话,远处天边忽然燃起炫目烟花来,一朵一朵绽放,璀璨夺目。
长街上人纷纷抬头去看,顾灵依被转移了注意力,宇文彻伸手握住她的手。
顾灵依回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同宇文彻道:“我不想一个人去江南的,我人生地不熟的,那你难道不担心吗?”
宇文彻眉心微蹙,两个人被天上烟花洒落一身五彩斑斓的光芒。
“依依,”他低头,道,“人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总是会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放在安全的地方。”
顾灵依摇摇头,握紧他的手,声若轻雪道:“可是——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在生死存亡之际,人怎么可能会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