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风声阴郁,宇文彻在重重盾牌里,抬头去看叶昆仑。
“叶昆仑,”他握紧长剑,道,“你把外城的精兵全部调集青鸾门,你可有想过朕的重兵全都在外城,你这样做,自己外城的兵全部弃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你如今穷途末路了吗?”
“我要的是你的命!只要你死了,我何会在乎什么?我要的是你的命!”
宇文彻冷眸抬起,嗤笑道:“即使今日你要了我的命又如何?你以为你赢了吗?不日后,朕的大军就会挥师柔然,而后踏破长安,你的死期亦不会太远。”
“宇文彻,我不是你,我要的不是君临天下,我要的只是你的命!我要用你的血去祭奠当年恩主的血海深仇!”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江山霸业,他也不在乎那些世家宗族生死与否,他只想杀了宇文彻后,再从长安杀出一条血路,把赵绾宁送走,去哪里都好,好好活着便好。
他一个赴死之途,莫非还有绝路?
叶昆仑笑的泣血,想起来这数年的忍辱负重、爱而不得,又缓缓道:“宇文彻,当年你何等风光?平定天下、杀我恩主、登基称帝,数年来,你为天下至尊,你妹妹堂堂北阳公主,你们享尽荣华富贵。
而我只能背负着叛主的罪名,从尘埃里再次爬起来,忍辱负重,我的妹妹,就只能寄人篱下,到头来被人弃如棋子!
如今——也该换一换了。”
他口中所说的恩主是沈辅山,当年宇文彻也是带兵把沈辅山围在青鸾门,乱箭射死。
想不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的成王变成了如今的败寇,而当年的败寇亦可以再立在高阁之上,看困兽之斗。
宇文彻缓缓垂眸,手中的剑握的紧了些,知道也许今晚他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叶昆仑,你——其实注定了已经是败寇。”
很多时候,一念之差决定了成败得失。
可他要的不是和叶昆仑同归于尽,他想好好活着,去看看他的锦绣江山,再和他的小丫头去喝喝果酒,哪怕再静静看她笑、看她闹也欣然至极。
顾灵依应该已经到南方了吧?说不定正在吃什么好吃的,不知道会不会想起他……
——哥哥,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输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你一定会赢的。
以前,他平定天下时,很多次深陷困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时,顾灵依就总是睁着大大的星眸,稚气却坚定的同他说。
别人说这样的话或许只是为了安慰他,但顾灵依是真的相信。
狭窄的宫巷里,阴风瑟瑟,苍雪破落一地的雪。
宇文彻咬紧牙关,缓缓举起长剑,大喝一声道:“攻入掖庭!”
随即,数百个下属同仇敌忾,死死顶着盾牌不顾一切朝内宫行进。
铁门死死合上,如今可以当做遮蔽的唯有从青鸾门**而进的掖庭。
此时,青铜编钟陡然响起,回**在血流成河的皇宫中。
戍时最后一刻了,月正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