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是真的欠着顾灵依的吧,总觉得这都是因果报应。
他们宇文氏当年为了削藩,哪怕东海顾氏一族世代忠良也被满门抄斩。
如今顾氏一族只有顾灵依尚在人世,恰恰就留在了宇文彻身边,怕是上天要他来还这笔账,这辈子还不清,那便接着下辈子还……
宇文彻脱下龙袍,荆条一鞭一鞭抽出血痕时,他忍不住这样去想。
他是帝王,也是顾灵依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他既要给群臣一个交代,更要护着顾灵依。
顾灵依说的没错,一跪一拜,一拜一叩,实在是丢人的紧。
宇文彻无声叹息,真不知道这些事儿以后史书上都要怎么记载。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平息下来,皇帝亲自替刑,群臣还能说些什么?还敢说些什么?
杨亢宗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中的戒尺都举了半天,最终颤颤巍巍的去问宇文彻疼不疼?
回宫的时候,顾灵依正在昭阳殿里插花,宇文彻脚步有些虚,害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被闻见了,便站的远远的,问:“伤可有好些了?”
顾灵依今日梳了个好看的双平髻,歪头道:“好了好了,本就不深,嘿嘿,哥哥你看!”
说着,小碎步跑到宇文彻跟前,把自己插的花递过去。
宇文彻接过花,温言道:“今日我乏了,你做完功课,也赶紧就寝吧。”
“好,那你不用晚膳了吗?”
宇文彻转身,摇了摇头,扶着南舟消失在昭阳殿里。
顾灵依叹了口气,懒懒的回**睡着了。
和亲圣旨下的那天,宇文婷请旨回江东探亲,这没有不允的道理。
船舱里,宇文婷急切的在等和叶国公那边的人碰头。
小赵带人偷偷潜进二层船舱时,宇文婷正怒不可及的摔东西。
“你们说过会帮我的,如今怎么办?我当真要去柔然和亲吗?我堂堂江东第一才女,我是陛下的亲妹妹,叶国公的外甥女儿,我才不要去那蛮夷之地受苦遭罪!”
小赵嗤笑一声,四下打量周围并没有侍卫。
她就不懂宇文婷是如何想的,都这般境地了,还在招摇炫耀什么呀?
去和亲好歹能留个深明大义的美名,再说,凭她的身份去定然就是王妃,能遭到什么苦,受到什么罪呀?
真也是会做妖作死,小赵嗤笑一声,然后挥挥手,示意身后暗卫可以动手了。
她抬眸,江上一片波光粼粼,走出船时,她突然忍不住蹲下身子哭了,然后又急忙站起身来,仪态端庄的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宫女再进去船舱时,宇文婷悬在船梁上,成了一具尸体。
旁边还有一份遗书,写的是她不堪祭祖典礼上被公主羞辱,自尽为保全颜面。
宇文彻第一时间知道时,不管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当机立断,让人放火直接烧了船,伪造成是失火被烧死的状况。
可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和亲郡主已死必须另择人选的事实。
“叶寻幸当真好手段啊……”宇文彻冷笑,五指渐渐收紧。
这样的高明手段,除了叶寻幸,放眼朝堂还当真无人能及。
哪怕是刺杀这种低级的手段很容易露出破绽,可是他就赌中了两种结果。
第一种,宇文彻没有当机立断烧了船舱,而是去查出什么线索,可是很难查出什么确凿证据,届时群臣只会又联想到公主扰乱典礼的事,一下子他前面做的努力全部白费,矛头再次直指顾灵依。
第二种,他当机立断烧了船舱伪装成意外,可是和亲郡主已死,想要和亲就必须得另择人选,那么唯一的人选还是北阳公主。
一时间,宇文彻有些无能为力,紧接着请求和亲事宜改动的奏折,就接连不断地呈了上来。
夜色如水,他悄悄进了昭阳殿时,顾灵依已然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