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十刚出控鹤衙里堂,迎面撞见一行人,此时天幕上刚刚落起夏日的第一场雨。
那行人立即给主子撑起雨伞。
霍三十愣了愣,然后连忙雨中跑下,叩首道:“臣叩见陛下。”
风雨渐浓,霍三十跪在地上,雨滴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
宇文彻一身鸦黑色斗篷,清冷威严。
他居高临下睨着霍三十,不置一词。
不过是怕顾灵依无聊,固而嘱咐若是有想去看望公主的便都可以进去,没成想还真是谁都可以进去了……
他都不知道顾灵依何时同这人关系如此亲密了。
雨继续落着,霍三十浑身湿透,跪在地上身姿挺拔。
半晌,宇文彻与他擦身而过,冷声道:“今日将军淋了雨,也该清醒清醒。”
知道什么自己可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
霍三十心头猛地一颤,皱眉退下,雨幕里,两道人背向而行。
控鹤衙里,宇文彻驻足在牢房前。
当年他执意把这个小丫头留在身边,那时候只是觉得心里好生喜欢这个妹妹,觉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该是有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想把自己忍辱负重多年,终于东山再起的喜悦和她一起分享。
可是,当年欠缺的顾虑,终于都在今天还回来了。
他身处权利中心,深谙帝王身边的一切都像是棋子,也许很多血肉之亲到头来反目成仇,尚不及身边的随从太监。
尤其是公主这样的人,比起旁的,不过是一颗美丽的棋子,出则和亲当个筹码,入则赐婚拉拢人心。
可是,他与顾灵依相伴九年,低谷里挣扎谋划,同生共死;高峰处仰望星空,一生知己。
他如何忍得下心,把都融进心头里的人,当成棋子?
雨夜凄寒,南舟轻声问道:“陛下,您不进去看看吗?”
宇文彻喉结微动,不知如何言语,半晌后,他转身离开,冷漠道:“不如不见。”
德保和南舟面面相觑,只能把送来的一些吃食送到侍卫手中。
宇文彻无声叹息,靴子踏在浅浅的雨里。
“你说的不如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吗?!”
顾灵依猛地推开门,冲到雨中宇文彻,只一瞬间就被雨淋湿了满头青丝。
“不如不见?你的意思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吗?”她咬牙,冲宇文彻声嘶力竭道。
德保一愣,连忙劝道:“公主误会了,冒着雨都来了,现在怎么会不想见你呢?他是想着您睡了,扰了您清梦。”
宇文彻皱眉,连忙在她头上撑伞。
顾灵依咬唇,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又想起来五色绣球顺着台阶滚落的画面。
“第一,今日为什么不带我反而带着宇文婷?你是想让长安人都知道她才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吗?
第二,今日我明明都赢了,你为什么要责罚我?
第三,你说的不如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