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亢宗愣了愣,然后瞬间拂袖而怒。
这成何体统?!
顾灵依没给他侃侃训诫的机会,微微颔首,轻声细语道:“老师,陛下经早上时头疼发热,太医说是染了风寒,未曾服药,也未曾用过早膳。
我寻思着若今日早朝要商谈的事宜过多,他竟然是苦撑着到最后的,届时病情若加重了去反而更不利。
所以特意来寻老师,想着老师可以拦下一些可拖一拖的事宜,再者劝慰陛下保重龙体。”
杨亢宗放了袖子,到底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人,第一反应也是关切宇文彻。
忙问道:“陛下染了风寒?可重否?”
“嗯……挺严重的,今早上去上龙辇,金銮殿都是几个太监搀着上去的。”
顾灵依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情真意切的胡编乱造。
末了,还又嘱咐道:“老师,陛下先前就告诉我不可逾越规矩,但我又实在忧心陛下龙体,才来同您嘱托,您若是责怪便只责怪我一人吧。”
说完,又朝杨亢宗弯身而拜,杨亢宗连忙拜的更低。
直道:“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说着,急忙踏进殿中,想着提前截掉一些无关紧要的进谏。
顾灵依原地蹭了蹭,正欢欣雀跃时,又碰见了裴延龄。
上去就道:“裴大人,我哥他生病了,可严重了。”
一会儿又遇见宗正司,宗正司是她要随着宇文彻喊一声外祖父的人,这宗正司向来就宠爱顾灵依。
她张口一句道:“宗正大人,陛下病了,快不行了……”
宗正司陡然惊一下,老命差点交代了去。
不一会儿,官员们渐渐多了起来,顾灵依抿着唇假扮宫女。
突然,又瞅见了霍三十,登时便激动起来,非要手贱一下去打霍三十。
霍三十被猛地打一下,回头就看见一身湖蓝色衣裳的小丫头片子。
“顾灵依?你……”
“不用说不用说,”顾灵依打断他的话,道,“没错我确实是北阳公主,我穿宫女的衣服是为了给我哥送点药,他生病了。”
霍三十忽略掉别的,眼睛一亮,道:“陛下生病了,那今天是不是可以休沐了?”
顾灵依:“……”
还真是同道中人啊。
一会儿,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生病了。
今天上朝时,为了体恤陛下,纷纷简言而谈,简直是宇文彻登临帝位八年以来,最轻松的一次上朝。
他很快下朝后,其实烧就退了,用完膳想再商议商议北朝柔然战俘一事,商议完后再去青云阁盯盯顾灵依的功课。
结果天镜宫来客络绎不绝,大臣、外戚、王公贵族纷纷亲自请碟拜见,或是差人来送补品,十分关切陛下龙体。
尤其宗正司,老泪纵横的交代宇文彻保重龙体。
由于今日早朝实在对战俘之事没有明确交代,霍三十便更忙了。
柔然虽说此次战败,但北朝并没有绝对压倒的优势。
何况,北朝门阀当道,或许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宇文婷掌管宫廷内务,一时间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周旋在利益中心,越发受人阿谀奉承。
但还没来的及好好享受权利带来的快感,便忙的焦头烂额起来。
且不说冬日的大试女官也要负责一部分,就光不久后柔然进谏降礼,她作为女官长史也是要去亲自陪着柔然贵族游览木兰园。
观露台,晨钟肃然而响,四月初,要算清上月的项目,同时亦得拨出今月各项的开支。
宇文婷染了丹砂红的指甲,一手抚弄着发髻上的花丝镶嵌,一手翻着四月零用物拨出的帐目单。
宫里正经主子少,除了青云阁、宣德园、木兰园开支大些,账目十分清楚。
奈何新官上任三把火,偏偏宇文婷一直憋着没处撒,翻阅账目到了昭阳殿这一页,她听了下来。
“呦,这昭阳殿的用度不小啊?除每月的基本用度外,还有额外布料、裁衣、首饰珠宝、蜜饯、糕点……”
“郡主,昭阳殿不归观露台管,”一旁女官打断宇文婷,讽刺一笑道,“陛下早有吩咐,昭阳宫的用度是统事太监来料理,在这儿存着账目,只不过是为了对清旁的项目。”
宇文婷皱眉,指甲渐渐嵌进书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