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理国师案之事,御史台也前前后后喊顾扶风过去问话了十余次,而当年国师案的涉案人员也都一一做了笔录,可案子的结果却迟迟未出。
卿如许过问了好几回,但御史台也皆以案情细节未明而屡次推托。而问及何处不明,御史台又言证据不齐调查未完,陛下也需避嫌,不可透露讯息。
卿如许对此也是无法,因她为顾扶风翻案确实出于私心,若是案件审理之时她没有置身事外,只怕他日结果出来之后,不论真相是什么,可信度也会因她介入而大打折扣。她心中无奈,可也不能任事情这么搁置着。
若问御史台为何敢这么做,她想了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御史台得了盛阳王的授意。
她对南蒙王庭并不熟悉,连坐到今天这个帝位上也是靠盛阳王为她抚平了一切,她需要自己的势力,可没有那么快。
只是在她要面对外界的时候,盛阳王就是她的矛,也是她的盾。可若关起门来,要他们彼此面对的时候,盛阳王便是她的牢笼,是捆束她手脚的绳索。福祸相依,如斯两面。她如今也没什么主动权,她还没有掌握到能反转局势的钥匙。
“林侯还没有进宫么?”卿如许问起太监李麒。
李麒摇了摇头,道,“方才奴才还翻阅了今日出入宫廷的名册,并未出现林侯的名字。”
卿如许的目光流露出几分失望,她轻轻叹气,“唉,都过了这么多天了.......”
李麒看着卿如许的神情,他也听说过先前在大宁,卿如许曾与林侯家的公子有过婚约,知晓他们二人有着家人情分,此时便出声安慰道,“林侯年纪大了,一时想不清楚也是有的,陛下莫要伤心了。”
卿如许又叹了口气,眉头依然蹙着,不肯放下忧虑。过会儿,她又突然问道,“裴松伶呢?”
李麒听她提到这个名字,一时也愣了一下,才答,“裴公子已经来拜会过陛下七次了,但陛下您都不肯.......”他尴尬地笑了笑,“今天晌午裴公子还来过,奴才还是按着陛下您上次交代的意思,打发他回去了。”
“他今天来过?”卿如许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现在着人去把他请过来,就说朕突然腾出了些时间,大婚在即,也想同他见面叙叙话。”
李麒闻言,也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她,他早从卿如许对这次大婚不咸不淡的态度,觉察到她对那位由盛阳王替她“精挑细选”出的皇婿并不满意,可今日她这是怎么了,竟要突然主动召见他了?
“哦对了,”卿如许面上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古怪,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外,仿佛害怕窗外有什么人似的,说着还压低了声音,继续吩咐道,“你......你去找人传他的时候,不要过分声张。然后......”
李麒忙也看了一眼窗外,却并未见得有什么人。可就算真有什么人,难道还敢钻女帝的窗户不成?他摇摇头,把自己脑海中这匪夷所思的想法按捺下去。
“......然后如果左卫将军来找我的话,记得提前一些通报我。行了,你快去吧,天色也不早了,等他进宫还要半天呢。”
听着卿如许连声催促,李麒也连忙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裴松伶听说女帝召见他时,心中也感诧异。
晌午他进宫去拜见她时,原也并不抱希望,只是因着些不得不的理由才来。当李麒说她正在面见军机大臣,可能无暇会见他时,他也只是客气地在偏殿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了。
此时突然听她主动召见,他也只是挑了挑眉,便转身回房里换了一身朝服,便随着太监进宫了。
晚霞投影在澜澜碧波之上,令整片湖水也熏染成绮丽的瑰紫色。湖边有一栈道,被郁郁葱葱的绿色掩映,直通向湖中亭。穿过蜿蜒的小路,便可见得一袭绯衣华服的女子坐于亭中,手边搁着一壶酒,几盒点心,背影清瘦婀娜,手腕腻白如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