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亲子盯着的,骨灰已经埋于芈山下,那边荒僻无人,最是稳妥。殿下可以放心。”
半晌,承奕才“嗯”了一声,又道,“那条暗道早点封了罢。”
原也是为了闯宫的计划临时挖了密道,而今已然无用,不可给他人落得话柄。
他转过身,走到案几前,一边开口道,“父皇怎么样了?”
阿汝道,“早上徐太医来看过,因着上回急火攻心,气血逆乱,导致脑脉痹阻、舌蹇不语,而今也只能靠药物调理支撑着。若想要能开口说话,如常下地,恐怕…….不大可能了。”
他望着承奕的背影,小心斟酌着措辞,继续道,“…….不过依陛下的性子,有这一天却也是可以想见的。神龟虽寿,犹有竟时。陛下如今只能长卧于病榻之上,体会病痛之苦,若殿下您能常去探望,陛下也终会体谅到您的不得已,感怀于您对他的爱心。”
“体谅?”承奕却轻哼了一声,道,“孤不需要他的体谅。”
他抬起眼眸,看着阿汝,目光中带着几分摄人的威严,阿汝连忙俯身拱手,不敢再抬头。
“若非是他热衷皇权,刚愎自用,不肯及早择定储君人选,反而纵容儿子放肆争夺,又岂会今日我与兄弟刀剑相向之局面?他怪孤狼子野心,不顾惜亲情,孤倒也想问他,可曾预知过今日之结局?这岂非本就是他一手促成么?”
阿汝听得承奕语含霜雪,疾声厉色,连忙附和道,“殿下说得是。”
承奕说罢这一席话,目光望着那香炉上的青烟,眼神悠远,眼前又浮现起前几日的情景。
那一日,他坐在昏暗的龙元殿中,衣袖和鞋履边还沾着些许穿过密道时擦到的泥土。他静静坐着,龙椅上雕刻的镶金盘龙硌着他的背脊,他两眼望着面前那位身着龙袍的男人,看他几次招呼外头的宫人,却得不到回应,便是一直跟随在侧的李执和方荣,也不知去了何处。他彷徨无措,周身无靠。
而他,也没有开口,就坐在那里静静等着,等着看他何时才能意识到自己就在他的身后。
那时窗外灯影攒动,宫人来来往往,整个皇宫都乱了。人人都道紫宁宫已被大军围困,不待多时,便将有人攻占王庭,届时,定有一方付出血的代价。故而宫人奔走乱逃,为了自己的性命早已忘记了宫廷法度。
黑云遮月,雕梁画栋的殿宇早已失了颜色。龙元殿中男人年迈的呼声,像一种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箫声,空瑟瑟地回响在大殿之中。
宁帝身上还穿着雪白的寝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头发略显凌乱,脚上甚至还未来得及穿鞋。他唤了好几次宫人,终于无奈放弃,人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叹了口气,才缓缓、缓缓地回过头来。
下一瞬,饱含失望和惊慌的脸上,瞬间被惊异与恐惧所替代。
“老、老三…….怎么…….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