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不置可否,“.......盛阳军的主帅宁方州会为你们作证,眼下,这里属于瑶城的境地,沙陀随时可能回头派兵来追我们。所以还是先替弟兄们收敛尸骨,离开此地吧。”
常远“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盛阳军,“他们怎会愿意帮你?”
“借的。”卿如许道,“当然,也是因为我是苒华公主。”
常远点了点头,转头去吩咐部下清点人数,一千四百三十二位战士,如今只剩下一千零二十一人。
卿如许站在战马旁,淡淡地望着远方的瑶城,一回头就见常远过来,她出声道,“瑶城咱们定是要夺回来的。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但你得耐心再等等。”
常远微微一顿,又低下头,从牙齿间挤出两个字,带着些别扭地道,“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暗中做着什么决定,过会儿才又走过来,问她,“......弥间的念珠呢?”
卿如许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顿了顿,才撩开衣袖,将藏在里头的念珠取下来递给他。
有人牵了一匹高头大马过来。
“上马!”常远又道。
待卿如许坐于马上,他转过头,朝已经整队的银鞍军喝道,“众将士听令!”
卿如许不知他要说什么,只看着他。
常远声音高昂,字字铿锵。
“银鞍军的众将士!今日我等本要将性命归于尘土,幸而老天不收,要我等留于世间,便是要重洗银鞍之名!”
他猛地扬起手中念珠。
“此乃银鞍将军之遗物,四十六枚念珠,篆刻了二十八年前三百七十二名昔日牺牲于金谷关的将士名姓!这三百七十二人中,有你们的同僚,也有你们的亲人,他们在这个世间留下了他们的名字。而今,骁骑营的众将士,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此话一出,众军士纷纷抬头望向他和他身边站着的女子。
今日是她带军前来,救了他们,众人不可谓不感恩。只是他们并不知她的身份。
而银鞍将军的功绩,天下无人不知。金谷关一战,威震四方,至今无人能与昔日银鞍军的威风比肩。当年金谷关的那一批为了南蒙流血牺牲的军士,名字都被篆刻在了他的一串念珠之上,后来先帝为了嘉奖银鞍军,特意为这群人立了碑。
如今这座碑,就伫立在南蒙都城的皇城正中央,南蒙的世世代代都将铭记这些人,铭记这一战。
如今的骁骑营,大半都是当年银鞍将军的旧部,也收编了一批年轻的子弟,也大多都是这些老将的后辈。银鞍军栖息在城郊一隅,被迫远离了权力的中央,只能消磨着保家卫国、铁血丹心的热血。
可如今,竟有人重新拿到了银鞍将军手中的那一串念珠。
而这个理由,显然也解释了当日夜阙楼之战时,为何常远会答允帮助这名女子。
“当日银鞍军曾承诺于釉芜公主,将永远忠于她的王庭!而今公主已逝,将军已故,那承载着先烈的光辉,也将随着权力的斗争逐渐消失么?银鞍军,你们也打算带着过往的功绩,就此归于尘土么?”
“银鞍军,可还在?”
银鞍军所有人等,齐齐跪地抱拳,“在!!”
卿如许站在俯首跪地的千余军士中,面容冷静,带着一种长居上位者的凛然。
“——她,就是釉芜公主之女,苒华公主卿如许!”
众将士带着惊讶的目光看着马上的女子。
“昔日众将士曾承诺于公主和银鞍将军,忠于他们。今日苒华公主亦救了我等,而今,我等也将遵守诺言,继续追随苒华公主!也请公主为我银鞍军正名,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换得一分清白的安宁。我常远——”
常远猛然跪地,负手朝向卿如许。
“——率部下一千零二十一人,承诺誓死追随苒华公主!”
卿如许垂眸看着常远,又扫过他身后的众人。
银鞍军也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立刻有人振臂高呼,“我等,亦誓死追随苒华公主!”
“誓死追随苒华公主!”
“誓死追随苒华公主!”
时隔二十八年,银鞍军终于迎来了自己新的主人。
呼号声响彻山谷。就连一旁的盛阳军也不免有些激**。
盛阳军的主帅宁方州转过头,摆了摆手,让身边的部下附耳过来,道,“回去好好把这一幕告诉王爷。”
那人道,“是。”
在这股群情激昂下,卿如许的目光转为冷冽,亦高声道——
“我苒华定不负所托,今日将士们内心之恨与内心之痛,他日苒华必为诸兄弟谋得公平!也将重振我银鞍军威名,不负黄泉底下那些已经英雄牺牲的亡魂!”
将士们纷纷振臂:“好!”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