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抵达骊山,宁帝未出猎,暂时在营帐内休歇。其他人分四路进林,四王承玦往西南而去,三王承奕往西北而去,各部众人分别往东侧和东南而去。卿如许头一回参加春猎,宁帝也不好驳了她的兴致,准她同南宫暮辞等一众官员往东侧而去。
南宫扯了扯缰绳,看着马上一身玄色圆领胡袍的卿如许,指了指她背上的银翎弯弓,笑道,“那么小一张弓,能打着什么?”
卿如许道,“你们是贪丰不辞多,而我是重在参与。”
南宫回头看着春猎的阵仗,突然叹了口气,“往年春猎可都要更热闹。”
卿如许想了想,低声道,“帝王家事,终不过是这样一个循环。若有人想得明白,路自然能走得宽广。”
南宫抬了抬眼皮,“你都知道了?”
卿如许朝他拱手,“嗯。还没来得及谢你,上回和这次。多谢。”
南宫道,“不必。上次是卖个人情,这次是表示诚意。只不过我以前确实也没想到今日之局面。”
卿如许想起当日在大理寺质问南宫时的画面,又道,“.......其实你也算没选错人,殊途同归。”
南宫无奈笑笑。
许是周旁人马众多,惊到了密林中的一头觅食的梅花鹿。那鹿猛然从林中蹿了出来,众人纷纷勒马,拉弓相向。
“快!射鹿!”
“看咱们谁能拔得头筹!”
箭簇穿越密林,纷纷扎进了草丛里、树干上。有一支箭扎进了那只梅花鹿的腿上,鹿当即绊了一绊,可凭着动物的本性于生死关头也不敢松懈,只拖着流血的伤腿继续朝前奔去。
众人又立即策马去追。
片刻后南宫回头,却已寻不到身边那名女子的身影!
“如许?”
在另一边的密林中,卿如许正策马向深处奔去。
但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路人——那是宁帝拨给他保护她的禁军。
她策马策得有些急,头上已经沁出一层汗,于奔波间也有些顾不得周围。下一瞬,就见眼前一道白光一闪,骏马不及躲闪,马膝猛然被什么一绊,登时凌空!下一瞬,卿如许整个人就从马上滚了下来!
马蹄声哒哒,有人从林子的另一侧出现,一声轻笑过后,开口道,“皇姐这么着急,这是要去何处?”
卿如许扶着疼痛的腰身,见得男人坐在高头大马上,面上笑容得意。
她又朝后回望,却见原先追在她身后的禁军,此时竟在承玦身后勒马,只静静看着他们这边,并不靠近。
卿如许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余光这才瞥见旁边有一条细细的银线,反射着清浅的银光——这显然就是方才绊倒马儿的机关。
“承玦,你还真是装备齐全,煞费苦心......”
承玦笑道,“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卿如许爬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又看了看承玦身后的背着长刀和长弓的兵士,“我若有事,父皇用手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谁。”
承玦抬手勾过背后的长弓,道,“那又如何?一个来历不明的公主,不至于为你跟自己的亲生儿子过不去吧?”
羽箭搭弦,银亮的箭头闪着寒芒,直指向卿如许。
他的声音也突然隐去了素日春风化雨般的笑意,音调逐渐转寒。
“上回的一箭之仇,今日.......是不是该还了?”
咬紧两头的弦发出咯吱咯吱的紧绷声。以这么近的射程和力道,足以洞穿一具血肉之躯。
卿如许站在原地,手攥成拳,望着那锋利的箭头一动也不敢动。
箭弦瞄准的地方,日光投出绚丽的斑影。
承玦道,“今日可真是个好天气,老天对你也是偏心。”
卿如许道,“毕竟人在做事天在看。”
承玦哼笑了一声,“那就看看,老天能保你到几时?”
他正要松开弓弦,却忽然听得一声浑厚的男声。
“逆子,你在做什么!”
在不远处,宁帝突然坐着大马闪现,他的身侧是三皇子承奕。而林子的四周也突然显现出一群羽林军,齐齐包围此处。
承玦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切。他回头问道,“怎么回事?”
身后的将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承奕朝宁帝道,“父皇,儿臣早就说了,四弟心术不正,谋害皇姐之心不灭。”
宁帝骂道,“逆子!还不收起弓弩,你难道真想杀了你皇姐不成?”
承玦已然明白过来此局,他看着承奕,缓缓收弓,又突然一笑,“父皇,您怎么来了?”
他又回头看了眼卿如许,轻飘飘地道,“我不过是同皇姐玩闹罢了,父皇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