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说者无意听者心(1 / 2)

空山宴 昔往矣 1124 字 3个月前

“我师父......”

顾扶风顿了顿,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伤感,似乎提到了一个让他心中难以放下的人。

“......我师父他老人家,其实一直深知我的问题所在。他允我入嵘剑阁,其实也是赌上了他自己的声名,赌上了整个嵘剑阁的未来。故而从我进嵘剑阁的第一天起,他就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悉心传教我以四书五经、剑法心要。他待我严格,不容许我有偷懒任性的时候,可他待我也亲厚,每回我夜半抄书练剑、或被体罚的时候,他屋子里的灯火也便亮一整夜,直到我完成课业回屋休歇,他屋子的灯火也才会熄灭。”

“而从我了解那一句谶言的一刻起,我的内心就同我师父共享着同一种恐惧。”

同一种,对于未知与毁灭的恐惧。

“那时我通读所有指引道德修养的书卷,也读佛经,到后来都能倒背如流了,因为我想以情义为度量,以德行为矩尺,约束自己,修正自己。我希望我能像一个有心之人一样,不因我无法体会人间情感而失去行事的准则。我在极力地向我师父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证明我不是没有心,然而——”

顾扶风轻轻地笑了出来,眼底落寞。

“——我终究还是成为了嵘剑阁之耻,从十二剑士之中除名。”

卿如许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才突然深深地理解了冷朝寒说她不曾明白过顾扶风的话。

她从来不知顾扶风这一路的心绪,竟是如此。

“其实我刚刚离开嵘剑阁的时候,也很迷茫。我觉得我明明就是在按照人们对于圣人的假想标准而行事,可为何,还是换得一个这样的结果?”

“后来遇到六哥,创立拂晓,也都是基于同样的心境。我依然是在向我师父证明我可以挣脱命运给我的偏见。”

顾扶风静静说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人总试图挣脱一种既定的桎梏,可孰知这种挣扎本身,是否也是另一种桎梏?

“可是,这一切在遇到你之后,就不一样了。你可能无法理解那种不一样。”

顾扶风抬起头来,望向卿如许,轻声笑了笑。

“当年我在谷底时,遇到了六哥,他捞了我一把。那时我看他对小蝶的情感,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但很羡慕。”

“其实当年烬衣也为我做了很多,可我对她道义有余,情感上——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其实我一直以为,我可能一生都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依赖,产生那种人跟人之间无法自控的情感.......”

他的薄唇含笑,黑瞳中有星星点点的光。

“......你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时?”

卿如许问,“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

但他这话问的,显然不是指她意欲自缢的那一次。

顾扶风笑着摇了摇头,道,“还要更早。”

“更早?”卿如许诧异。

她在脑海中过了一下过去的场景,确实不记得在那次之前,她在何时何地见过顾扶风。

卿如许好奇道,“可你怎么从没说过?”

顾扶风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道,“我那时状态有些差,说来也不甚光彩,也没机会同你讲这些。”

卿如许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在哪儿见过我的?”

顾扶风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幽幽道,“说来,那也是九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顾扶风还在九州列国的全地通缉中,饱受亡命之苦。人逃至大宁,却在长安城外的一片林子中,被十四名黑市上的赏金刀客伏击。

刀伤不致命,致命的是刀上的曼陀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