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炉上生着火红的炭,屋子里暖烘烘的。
阿争一桶一桶地接来热汤,倒入浴桶。
顾扶风定定地坐在床边,卿如许给他换下湿漉漉的外衫,简单查看了伤势。
他的醉意显然还未褪去,也似乎累极,背微微拱着。
卿如许望了他一会儿,原本以为他走火入魔,定会心神失控,心脉损毁。可不知为何,他的脉象只是浮紧,真气顺行平和,不知是他自行压制的结果,还是有其他原因。
她拉了拉他,“我给你准备了药汤,你身上好凉,去泡一泡好么?”
她转身将顾扶风交给阿争,自己出屋回避。
可门刚掩上不久,就听得屋内响起一声椅子摔倒的响声。
卿如许连忙推开门,“怎么了?”
顾扶风身着中衣,赤足站在地上,手握成拳。而阿争则隔他老远,似乎是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撞倒了板凳。
“主子......不让我碰。”
卿如许顿了一顿,才道,“那......你先出去,这儿交给我。”
阿争悻悻地摸了摸脑袋转身离去。
屋中灯火不足,四周暗沉沉的,仅靠着中间亮着一圈暖黄。
卿如许看着紧阖的房门,轻轻抿了抿唇,又低透走到顾扶风面前,拉住他的衣袖。
“......我们去那边吧。”
她拉着他走到浴桶旁,轻手轻脚地帮他除去中衣和长裤,让他坐进浴桶中,自己也拉了张小凳,坐在一旁。
桶边氤氲着暖热的水汽,让她的面颊微微泛红。
她拿软巾沾了药汤,帮他擦拭露在药汤之外的肩膀和脖颈。
水流顺着男人健美的肩头缓缓流下,从极寒到极热,给他**在外的皮肤带来轻微的战栗。她能感觉到,热汤加上药力,都在发挥着作用——他身上的肌肉在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的那股紧绷的劲儿开始松解,变得平静。
屋中寂静,卿如许的心头也只有连绵不绝的酸楚。
她望着他的脸,缓缓地停住手上的动作,眼圈又红了。
“......我好坏,是不是?”
顾扶风连喝了两夜闷酒,又血战一日,而今放松下来,疲惫之色便爬满他的面容。他双眸紧闭,也不知是醒是梦。
“......我也觉得我好坏,好恶劣。”
卿如许自问自答。
她的胳膊半伏在浴桶的边缘上,纤腰有些不堪其重地弓着,长睫被蒸腾的雾气濡湿,在幽幽暗暗的光线下像一只轻轻震动翅膀的羽蝶。
“我怎么会......怎么会忍心对你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疯了,病了,傻了,才会那么狠心地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