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看了一整日,待到傍晚又被阿樾留在王府里用了晚膳,等到卿如许要打道回府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阿樾把卿如许送到小门处,一边道,“……前些日子泡上的长白山雪顶白参明日就能启坛了,那参金贵,今年也只挖到这一株。殿下说他不用,让都留给您。大人您前些日子病了那么久,得好好补补,奴才打算给您做一道‘漏雪娥眉’,您明儿还想吃什么?奴才一会儿就给你备好食材。”
卿如许方才一壶参酒下肚,此时面色红润,已有两三分醉态,笑着道,“阿樾,你别这么纵着我了,方才你没看见你家殿下给你使眼色么,我再这么贪食,他该更烦我了。”
阿樾笑呵呵地道,“大人说笑了,您前些日子病着,太憔悴了,殿下明明是担心您的身子,怕您吃了冷食身子受不住,才叫奴才以后多注意些。奴才也盼着您身体康健,您喜欢奴才做的吃食,是奴才的荣幸,让奴才觉得自个儿有点价值。”
“你别看你家殿下平常不爱说话,对你的手艺还是很信赖的,拦玉楼的珍馐他都瞧不上眼,这才让我来王府见识见识,非要跟我显摆。”卿如许笑笑,摆了摆手,“行了阿樾,就到这儿吧,阿争应该到了。”
阿樾躬身道,“那大人慢走,夜深了,当心风凉。”
卿如许一出小门,就见墙边斜靠着一个人,一身乌黑柔软的锻袍勾勒出紧实挺拔的身形,更衬得一双长腿潇洒笔直。
“你......怎么在这儿?”
顾扶风回过头来,神色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隐晦难明。
“来接你啊。”
卿如许走近他,问,“你不是说今日要去崔昭那儿会见江南分舵的各位长老,商议重整银器铺子之事么?”
顾扶风挑挑眉,笑了笑,“嗯。改了日子,明日再去。”
卿如许看着他,点了点头,凑得近了,感受到他衣衫上冰凉的寒意直直逼人,“等很久了么?”
顾扶风道,“还好。”
卿如许看了看天色,夜色已深,又问,“......用过晚膳了么?”
顾扶风摇摇头,“不饿。”他笑了笑,“走吧,回家。”
他把卿如许扶上马车,又拿只斗笠盖在头顶,就坐在车辕边扬鞭御马。隔着门缝,卿如许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垂下了眸子。
到了旧宅,阿争迎了过来。
“主子,姑娘!”
顾扶风刚将卿如许抱下马车,还想说什么,卿如许却转个身绕过了他,道,“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话毕,人便径直回府。
阿争看向顾扶风,“主子,十四哥说新宅那边的所有仆从背景都查清楚了,陛下只是着了一位老太监选了他们,但他们的软肋却没捏在陛下手里,所以要策反他们,让他们知道在陛息记录我已经放您房间了,您过目后要是没什么问题,十四哥那边就如此着手处理了。”
顾扶风拍了拍他,道,“好。卿卿不回去,息春暂时应付得来么?”
阿争道,“应付得来。已经安排妥了。”
顾扶风笑了笑,又狠狠薅了一把阿争的脑袋,调侃道,“看来几月不见,不只是长高了,人也长大了。”
阿争摸着脑袋笑了笑,“我也要长进些,不能再照顾不好姑娘了。”
顾扶风笑笑,“行了,回去睡吧,我待会回去就看。”
打发过阿争,顾扶风便去找卿如许,可走到她房门前,却见里头没人。他愣了愣,一转头,就见灶房升起一阵炊烟。
卿如许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朝灶上添火。
顾扶风斜倚在门框上,唇角忍不住上扬,道,“不是乏了么,怎么又在给我弄吃的?”
卿如许没回头,道,“谁说是给你弄的?”
顾扶风道,“不是给我弄的啊?”他摸了摸肚皮,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道,“唉,那算了,就让我饿着肚子上床睡觉吧。”
卿如许抬眸瞪他。
方才她明明已经站在房门前,可想起他在长巷中落了满身的寒气,到底没狠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