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是为灾民发放钱粮,但不是现在。纵然现在赣州民心难保,但待得开春后国库充盈,朝廷可将登记在册的灾民,依据户籍,为每位幸存的灾民发放两百钱,这样真金白银的恩泽,必能扭转百姓之怨愤;其二,省刑为荒政之要著,父皇可免除赣州民众的赋税徭役,毕竟灾情过后,明年粮食收成堪忧,此乃体恤之策,可避免灾民暴力求食,将流民转为流寇。”
承瑛听到此处,见宁帝微微点头,也忙接着道,“儿臣以为四弟言之有理,待灾情过后,父皇还可以真龙天子之身祭告山川神灵,带领百姓为赣州祈福,百官上下自我检讨,亦可慰藉灾民。此番亦能转危为安,托弊为正,在列国之内,彰显我大宁仁政爱民之风。”
卿如许心一沉,抬眸同承奕对视了一眼。
承玦所言,不无道理。
事实上,自古赈灾,都是重‘济’轻‘救’。
天灾来之突然,来势汹汹不可抵挡,但往往为期不长。故而最担心的常常是灾后民众暴乱和瘟疫盛行。故而此次赣州雪灾,朝臣对于纵有忧心却迟迟未有重视,一个月前提及雪灾的折子就送到宁帝手里,可却被束之高阁。
而今日,即便不是承玦,换成朝堂中的那些老臣,也未必不是做这个打算。对于灾后赈济的可以至纤至悉,但对灾患时的救助,官府总是庸碌无为。且个中原因还不止于此,若是朝廷直接干预底层救灾,也会变相地鼓励当地佃户抗租。助长贫民依赖官府之风。
可难道真要眼看着赣州灾民饥寒交迫,穷困等死?
卿如许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帝。
宁帝又落下一子,“嗯,言之有理。现下雪灾未歇。这些江湖人既愿意做,就让他们做吧。”他眯着狭长的眼睛端详着棋局,又淡淡地补了一句,“待灾情结束,抚恤灾民之余,承奕,你再让临近的震远军去一趟,剿匪。”
卿如许眼皮跳了跳。
剿匪?剿什么匪?
这意思是还要过河拆桥?
救人的时候让拂晓去冲,行功论赏的时候就让自家军队去领,还要倒打一耙,将救人的江湖志士当做匪类,以矫民心?
“怎么下在这儿?”宁帝看着面前发怔的卿如许,挑眉笑道,“病急乱投医了?”
卿如许这才看清眼前的棋盘,见自己放着大好河山不要,反而舍近求远,走出一步坏棋。
她叹了口气,委屈道,“臣棋下得不好,可陛下总要臣陪同,臣便要绞尽脑汁。方才这一刻松懈,行差一步,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
宁帝佯瞪她,“又是朕的不是了?你棋下得差,朕还愿意陪你练,你还不高兴了?”
承瑛看着宁帝同卿如许两人言语亲近,只想到些男女之间的事儿,唇角泛起些龌龊的笑意。可承玦却一直细瞧着俩人的神色,此时忍不住皱了眉头,似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