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点了点头,“不无可能。不然,为什么澄妃娘娘要说她对不起绿筠呢?”
“这不像母妃会做的事。”承奕道。
“如果.......是釉芜临终所托呢?”卿如许问道。
承奕顿了顿,似是沉思。
澄妃素来温柔仁慈,她若知道釉芜是被囚禁的,也许她心中也有怜悯之心。而釉芜的心愿是送这个孩子离开王庭,以澄妃的性子,也许她也想替宁帝积一分功德,倒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而至于这个狸猫换了太子的孩子,也许对于绿筠而言,能让自己的孩子长于皇家,对她这样一辈子都无法跨越身份阶层的普通人而言,是一件可以商榷的事。甚至,也有可能就是她主动提出的。
承奕微微捻动指尖,终是无法否认,“那.......也有可能。”
卿如许已经在心里串联起了整个事件。当日釉芜公主难产,许是之前委托澄妃将自己的孩子想办法送出王庭,正好澄妃手下的绿筠也是同样的产期,于是她便在孩子降生的第一刻将两个孩子暗中掉包。
皇帝将婴孩接回宫的路上,先遇到了弥间和尚,也就是南蒙的银鞍将军,他出于对釉芜孩子的怜悯,将孩子抢去。然而,这之后又有人从弥间的手里再次截胡,这个人便是林疏杳。所以兜兜转转,真的公主早就被绿筠带走,或是被澄妃不知送去了何处。
人人心中所知都只是完整真相中的一环,所以才会闹出这样一场天大的误会。
卿如许摇了摇头。
承奕不知个中复杂,只听她方才分析,此时突然回头看向面前的女子,神情却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卿如许回眸看着他,明白他眼中神色,轻轻一笑,道,“嗯,我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绿筠的孩子。”
她笑容平静,似心里没起一点儿波澜。
不是公主,而是一个普通婢女的女儿。
这两种极端的身世,都有着难言的悲苦。
她不是公主,可如今她知道的太多,未必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毕竟,在巨大的利益前,对于那些对着这个公主身份图谋半生的人,若是没有所谓的真正的公主,那么有时候,装睡比清醒更有用。
而关于她真正的家人——她的母亲是一个婢女,父亲只是一个无人记得名姓的甲乙丙丁。如今二人皆不在世,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承奕看着她,缓缓地颦起眉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你若不是公主,你就不会没有同类,不需要对镜而鸣。”
卿如许冷不防听他突然这么说,抬眸看向他。
他的眼眸中,有担心,也有安抚。
卿如许自然明白他的好意,点了点头,道,“......是吧。”
夕阳的余晖映照进她的眸子中。
“起码,还有可能自由。”
可有时候做一个甲乙丙丁,也好过被人关在金丝笼里等着别人安排自己的生死要好得多。
承奕道,“这下简单了。”
找到一个生于平德二十四年七月初六,且脖颈上有红色胎记的女子,她就是真正的公主。
卿如许读出他语气中的轻松,“......知道我不是真的公主,你好像......挺高兴?”
他的眉宇似乎比往日更加疏朗轻快。
承奕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卿如许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转过头,忽然一扁嘴,唉声叹气起来。
“唉,好可惜啊,本来想着可以翻身做主子了.....可我怎么就是天生奴才的命呢?这下可好,都不能听你喊我一声姐姐了!”
承奕看着她装模作样,又瞪了她一眼,转身欲走,经过她时撇下一句——
“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