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静池并未注意到承奕的异常,转头又去问欧阳允兮,“昨个儿我听学,太傅说我的字点画飞扬,方者动峭,圆者柔润,但锋芒不足。又说五妹妹你的字在咱们几位弟兄姐妹中是最出挑的,结构沉稳,遒劲有力,让我多跟你探讨探讨。你什么时候露一手,让我观瞻一下?”
欧阳允兮抿唇笑道,“太傅那是故意找话来鞭挞你呢。我的字也是平平,远不及咱们金科状元柳状元的字好呢。谁让哥哥你总是贪玩,太傅让你练得帖子也没见你练过几回,太傅准是心里头气着你呢,这才想出这个激将的法子。”
欧阳静池哈哈一笑,“那太傅可是用错了法子。我家五妹妹的字好,哥哥我骄傲还来不及。输给我五妹妹,我可不丢人!”
“哥哥还跟小时候一样,总会挑人喜欢听的话来说。”欧阳允兮又瞟了一眼承奕,道,“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哥哥,你可要给我准备礼物啊。”
“只见过人心里暗自期待礼物的,却没见过人亲自上门来讨要礼物的。”欧阳静池一副稀奇的样子,笑着打趣道。
“妹妹好些年没见哥哥了,常常梦到小时候的事。哥哥是最了解我的。哥哥送的礼物,妹妹都是最期待,也最喜欢的。对了,”欧阳允兮的面颊上露出甜美的梨涡,她微微侧身,看向承奕,“承奕哥哥,我听说你明日便要离开肃慎,前往乐野国和雄常国?”
“是。”承奕点点头,“王上已经亲写了给两位国主的书信,也安排好了使臣,明日我便要出使和谈。”
“那......你要是去过这两国,还回肃慎的吧?”欧阳允兮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舍,“乐野国和雄常国都在东南,从我肃慎回大宁倒是顺路的。”
承奕道,“不回来了。此次出来已经耽搁太久了,我想早些办妥和谈之事,早日回大宁。”
欧阳允兮着急道,“可.......可原就是顺路的,多停留两日不好么?”
欧阳静池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她年纪尚小,少女心思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他瞧着有趣,忍不住笑了出声。
欧阳允兮听见笑声,白了她这个哥哥一眼,面色羞赧地看了看承奕,生怕他觉出异样。她咬了咬唇,又道,“可你本已出来几个月了,再多耽搁几日又有何妨?和谈之事谈妥,各国必然是会遵守约定的,大宁的兵事必然很快止息,即便你还没回去,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么?”
欧阳允兮见承奕摇了摇头,似不为所动,又道,“承奕哥哥同我静池哥哥交好,哥哥定然也是不舍的。你们不是还有好多地方没有游玩过?哥哥,你就不想承奕哥哥多陪陪你么?”
欧阳静池闻言,也忙顺着自己妹妹的话口劝告道,“是啊承奕,你若回了大宁,以后要见回你也不那么容易了。我看你这一趟出使一直舟车劳顿,都没好好睡个觉。你事情若办妥了,何不给自己放两天假,何况在大宁,哪有在我们肃慎自在呢?”
承奕铁面无私,半分松动也没有,道,“不可。等我去过两小国,再回来便已是寒冬了。”
“寒冬又如何?这天寒地冻,往大宁的路也不好走,都是高山峭壁,时不时暴风怒雪的,不正好在我们肃慎歇歇脚么?待开了春气候好些,你再回去就是了。”欧阳静池道。
承奕却还是摇了摇头。
“哎承奕,我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怎么,大宁有什么人在等你?还是你心里头有什么牵挂的人,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非要冒着风雪回去?”欧阳静池也不免疑问道。
承奕看了欧阳静池一眼,没回答他的话,只道,“你我可以书信往来。再说了,我看你父王纵你,若你想出去游山玩水,他定也不会阻挠你的。你来大宁,我自会好好招待你。”
欧阳静池看了眼欧阳允兮,给她摊了摊手。欧阳允兮知承奕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言,便又无奈地换了个话题,“对了,承奕哥哥,之前我听说,在你们大宁有一个女官,我们肃慎的百姓都传开了,说她的相貌像广寒宫里的仙子般清逸出尘,为人像天上的明月般皎洁无阴,才华像天上的星斗般海量满溢。承奕哥哥,她是不是真的跟传闻所说的一样啊?”
承奕闻言,深邃的眼眸中有如暗夜潭水的乌亮光澜闪过,他微微挑眉,“肃慎人是这么说她的?”
“可不是么?她的名号她的事迹早就在各国传遍了呢。”
承奕问,“还说她什么了?”
欧阳允兮知道承奕一向不喜说话,她好几次主动找他搭话,他也都只简单回几句。此时见他竟主动跟她询问,难得一见他倒似感兴趣的样子,她也一时心情好了许多,开心地同他道,“那可多了!大多都是说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知微见著,不畏强权,刚正不阿,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她想了想,又道,“只不过,也有很多人不信她这么厉害,于是就有人传言,说她头先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只是略略识几个字,是她后来去庙里跟菩萨断发发愿,要用一辈子的姻缘来做交换,这才换来了这锦绣前程,所以她到了这般芳华的年纪,却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承奕嘴角轻滞,淡淡道,“这就有些胡编乱造了。”
欧阳允兮细瞧着承奕的神情,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胡说了。我明明听说她的倾慕者众多,诗才辩才皆是出众,定是她的心思不在这些事儿上,也是跟那些好男儿一般不耽于男女私情,有着高远的志向。”
欧阳静池也被俩人的对话引得好奇了些,问承奕道,“你们大宁还有这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