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如若国与国之间都是战争,大国就拥有了凌辱小国的权力,那么人人都会想抢着去扩充疆土提升兵力,如此,战争将永不止歇。而似你这样,自小就被迫送去敌国为质的人,也只会有增无减。”承奕沉沉道。
欧阳颓然地撇了撇脑袋,“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既然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鱼肉的宿命,那你不如给我个痛快。左右我回了肃慎,也是要死的。我是我父皇的长子,回去便是几位兄弟的威胁,他们岂会容我?而我父皇......”
他神色黯然,声音愈加低沉,“......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我了。说不定他对我,比你父皇对你还要无情.......”
“我知道你做梦也想拥有的东西是什么。”
承奕看着面前的少年,仿佛透过他,看到曾经的自己。
“我也同你一样,但,那也只是曾经。”
承奕说着,又轻轻叹出口气。
“欧阳,如若你将自己的悲喜都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这才是逃脱不了任人左右的宿命。”
屋中沉默了片刻。
承奕从地上扶起一只凳子,坐了下来。
承奕抬了抬下巴,示意欧阳也坐下。
可欧阳静池站着没动,下颌收紧,偏着脑袋,像个固执的孩子。
承奕又转过头,让侍卫把欧阳静池的几名手下放了。他朝门口的侍卫摆了摆手,侍卫便退到两侧,露出一扇打开的大门。
他朝欧阳道,“那扇束缚着你的门,已经打开。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欧阳静池缓缓地攥紧了手。
几名手下走到欧阳静池面前,低声道,“世子,咱们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欧阳静池看着那扇门,眼神变化。
门外夜色如墨,亦难知前路是否会有光明。
欧阳静池终于抬脚,向朝门口走了几步,他的手下连忙跟上,可谁知他却又突然止步,回过头看向桌边的人。
承奕侧着身子而坐,半个手臂已经全被血染红了,而他面前是一桌的好酒好菜。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放我走?你不想拿我威胁我父皇答允和谈了么?”
承奕没有回头,声音淡淡。
“我救你,起初确实是为了和谈。可后来见到你,却又觉得那些卑鄙的政治手段,不该加诸在一个一心只想回家的孩子身上......每个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我也一样,但是我想悔改,永远不晚。”
年轻的世子看着面前之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在他的胸腔中,正在掀起一场难以平息的波涛。
他站在原地半晌,仿佛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又抬脚走了回去,坐在承奕一旁的凳子上。
他拿手抹了把脸,眼睛有些红红的,又伸手去拿筷子。端着空碗,却又没吃,猛地扭过头去朝阿汝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你们家殿下受伤了么?别以为他不爱说话你们就这般怠慢,这都半天了,连个来包扎的人都没有!等我回了肃慎,定要叫我父皇好好教教你们,学学到底该怎么伺候主子!”
阿汝一愣,这才连忙带人冲上去给承奕包扎伤口。
欧阳的几名手下也有些不知所措,又跑回欧阳静池身边,小心地看了看对面混乱的人群和年轻的大宁皇子,巴巴地问道,“世、世子子,咱、咱们不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