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手上没停,只抬眉瞧了眼承奕,道:“看什么?反正对你们这些皇子来说,衣服破了也便不能穿了,左右是要扔的,现在正好能用上。这种时候,就别计较这些了,成吗?”
卿如许卷了一块布,递给承奕,道:“咬着。”她又拿起另一块布,一分两半,一块用来按着伤口,擦拭血迹,一块用来包扎。
承奕看着那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顿了顿,才接过那块布,又瞥了眼卿如许的衣服,道:“你就那么稀罕你那身官袍?”
他如今这般落魄,衣服也坏成这样,若被下人瞧见,颜面全无。
卿如许心道,这人可真是个祖宗,皇子病又犯了。口中却耐心解释道:“你现在就是得显得更落魄些,出去了见着你父皇,才更有说服力啊。”
父皇……
他若今日得救,往后要想保命,确实也只有宁帝才能保他。
承奕一时无话,只好把布咬在口中。
卿如许做完准备工作,便握紧露在外面的半截箭,用力一拔。承奕闷哼一声,身体紧绷。同时,卿如许在伤处洒了药粉拿布压住,等了一会儿,见血不再流了,这才三下五除二地包扎好。
弄完这一通,卿如许所剩无几的精力又耗费了一些,便靠回墙上,歇息了会儿。
拔箭之痛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承奕疼得眼冒金星,半天都没缓过来。
朦胧的黑暗中,承奕忽然听得耳畔一声低呼!又感觉有人狠劲儿推了他一把!
他立时睁眼,乍见绯色的身影正挡在他面前,一支羽箭已经射入女子的胸前!
幸而方才卿如许率先察觉,推他躲开了那要命的一箭。否则现在那箭便不是在她胸前,而是在他的心脏里了!
“你……”承奕望着她,一脸惊愕,“你不要命了?!”
卿如许疼得说不出话来,眉眼都扭在一起。
然而羽箭并未停歇,接二连三地破空而来,承奕一把揽住卿如许,连连躲闪。
那羽箭便“咄咄咄”地接连插入身侧的泥墙之中!
承奕这才看清窗外不远处站了个蒙面人。
那人应是看见他俩面前躺了一地尸体,也不敢贸然闯入,便选择远程箭攻。
隔着宽大的官袍,承奕这才发觉女子的骨架比他想象中的更为轻盈瘦弱。她身上全靠三分英气与三分倨傲撑起的气焰,顿时消弥无踪。
所剩下的,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无法掩饰的与生俱来的柔弱。
她窝在他怀里,像一株已经不堪风雨的纤弱的玉兰。
俩人如今都是伤重,就这么躲在一个四处破洞的房中,迟早要被射成筛子。
承奕低头看了看卿如许,见她皱着眉,极力忍受着胸前的疼痛。他忽然感到全身上下翻涌的慌张与恐惧如潮汐般退去,胸腔里有什么新的东西生长开来,蔓延入他的五脏六腑,令他浑身有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
他看了眼窗外,又瞥见落在地上的弩机,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