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了之后她又觉得有点内疚，毕竟欧阳真的好无辜，就问：“那他……现在情绪怎么样？说没说回杭州之后有什么打算？”

高子轶心不在焉说就那样吧：“打算？大概就是默认参加之前我说的那个拍摄活动，那个拍摄得到明年下半年才结束，这么久也够他缓冲了。”

瞿茉真心实意的祝愿欧阳亮亮到时候能够彻底走出阴影，要是再遇见个两情相悦又靠谱的妹子就更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她沉吟了下，看了看左右，小声问高子轶。

本来高子轶陪着欧阳亮亮来，当然也是陪着欧阳亮亮走——要没之前被人撞破他们俩抱一起的一幕，估计他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纵然为了瞿茉以及瞿家的面子，这会儿过完年也差不多该功成身退？

“……”高子轶皱眉，思索良久才不确定的说等过完年再说。

瞿茉狐疑：“你想干嘛？”

“别误会。”高子轶举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图谋不轨的意思，“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而已。”

他之前在杭州浪着，其实没有常驻的意思。

纯粹被无良爹妈打了个措手不及，阴差阳错才落了脚。

至于家里给他买了松果甜点屋，手头没那么紧了，却是因为认识了欧阳亮亮这个损友，暂时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继续待了下去。

但现在欧阳亮亮被始乱终弃，开年就会参与偏远项目去疗情伤，杭州对于高子轶而言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所以离开枫桥镇之后，他得想个去处才是。

嗯……现在还没想好……

提到这个问题，瞿茉也叹了口气：“那行，咱们先把这年过了，过完年之后慢慢想吧。”

她也在纠结年后去哪呢？

一直留在枫桥是肯定不行的，虽然家里有个厂子等她继承，但就像曹瑶音说的那样，见识了外界的风起云涌，想再心平气和的待在枫桥镇上看云卷云舒……臣妾真的做不到。

只是出去的话，又觉得很是迷惘。

开过网店上过班，一夜爆红过，独当一面过，被指鹿为马过，被摘桃子过……比起同样年岁的应届毕业生，应该也算是比较折腾的了。

可最终一无所获。

连朋友也不过寥寥数人……总觉得自己奋斗方式似乎不对……

总之瞿茉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否适合继续去做之前的事情。

以及，她到底该如何在大城市立足？

两人心事重重的，瞿海夫妇察觉到，以为还是为了欧阳路跟曹瑶音这俩，委婉安慰了几句也就投入到新年的种种准备里去。

时间转眼到了除夕，这天天还没黑，瞿海就从里屋搬了一箱子烟花出来，让瞿茉跟高子轶去外面放烟花。

这玩意两人也就小时候玩过，这两年城市都给禁了，倒是枫桥镇这种乡镇还允许热闹下。

实际上他们算是放的晚的，小孩子们早几天就已经不分昼夜的点上了——两人这会儿拖着箱子到外面空旷处，借着暮色降临前残存的天光研究时，身前身后的几家，都飞出了点点火星，拖着悠长的“咻咻”声，冲上高空于深蓝色的天幕上炸出一团团的七彩图案。

彩色烟花照出院子里两个几乎头碰头的人影，虽然只是在翻看两人中间的烟花，没有多余的亲昵动作，却透着无端的和谐。

烟花爆竹渐次密集的声响里，谁都没发现半开的院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奥迪。

“小伙子，你要找的老瞿家就是这里。”热心带路的老爷子指着院门说，“喏，院子里就是老瞿家囡囡。”看一眼高子轶，“噢，还有他们家准女婿……他们家这个准女婿挺不错的，人长的好，也有礼貌，还教镇上人做甜点啥的……估计年后就结婚了吧……瞿家囡囡挺乖的孩子，什么都不要操心，谈恋爱结婚也是……唉，想到我家那小子就来气！三十来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是要急死我！”

念叨了会儿他忽然想起来，“对了，这大过年的，你找瞿家什么事啊？是亲戚还是？”

“……走错了。”裴竞目光透过车窗，看不出情绪的眸子里映照出院子里人终于点燃了一支烟花棒、让七彩烟花也炸亮在瞿家上空的一幕，瞿茉到底隔了多年没玩过，握着烟花棒的手明显有些战战兢兢。

高子轶似乎嘲笑了几句，到底还是帮她扶了把，又偏头叮嘱着什么——他比瞿茉高了一个头，在不那么明显的光线下，看去仿佛将女孩子大半拥在怀里。

就构图而言，于这个大雪纷飞的除夕之夜，是一副极温馨极浪漫的画卷。

然而对于裴竞来说，不啻是如坠冰窖，他凝望良久，最终扭头朝向导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我刚想起来，我走错镇了。”

……半晌后，枫桥镇已经远远的甩在车后。

裴竞一脚刹车，将车停到了路边，抽了一支烟，又一支烟……直到一摸兜里，没有烟了，他才骂了句脏话，骂骂咧咧的决定去找地方买烟，然而刚将车启动，忽然就暴躁起来，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混合着远处已经看不到轮廓却还是不住升起烟花的小镇，那些阖家团圆万家欢乐的热闹，似乎格外反衬出他此刻的孤零零冷清清。

调成静音的手机信息灯几乎没有熄灭过，想也知道裴父等人是在不断的拨打着。

然而裴竞最终接起来已经是大年初一早上的事情了，像什么都没发生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他没让裴父开口，直接告诉他自己正在回杭州的路上。

车轮碾过积雪离开，半晌后经过的人诧异发现，路旁未被人践踏过的一片雪地上，突兀的扔着一堆东西，看起来像是晚辈探望长辈的礼品，每一件都价格不菲——其中一个礼盒上，甚至还扔着一个疑似钻戒的小盒子。

是谁这么粗心吗？

路人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这么想，而远去的奥迪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