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块儿等红绿灯的几个电瓶车主目不斜视,这个点还骑着车在路上的,真没几个是闲人,不是加班加的总算能够溜之大吉,就是赶着去上夜班的途中,个个一脸被生活摧残的麻木与无动于衷,真没什么多余的心力来领会这种偶遇的幽默。
灰头土脸的高子轶夹在中间毫不起眼,目送奥迪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他嘴角扯了扯,低声自语:“奥迪在迪字辈里也算不上什么,上头还有个布加迪呢是不是?”
嗯,等他什么时候撑不住了打道回府,就买个布加迪去!
这想法才浮上心头,高子轶就露出了愕然甚至有点惊悚的表情——他那么坚决的拒绝父母的最后通牒、表姐的再三劝说,打定主意不理会长辈安排,要过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脱离低级趣味的高尚不羁的生活……这才几天?
就已经在考虑服软了?
说好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呢?
是他最近的生活还不够折腾还是古人说的话随着时迁事移已经不那么准了?
高子轶心烦意乱的拨了拨头发,见交通信号灯转绿,忙转动车把随众冲了出去,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那姓裴的,啧啧!
那种看似平和客气里暗藏的敌意,在场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太一目了然了。
毕竟以他从小到大所遭遇的“莫名其妙”的烦恼,什么花样百出的情敌挑衅没见识过?
裴竞那点小心思,高子轶是心知肚明。
这要是在以前,他八成是娴熟的开始跟女孩子撇清,暗示裴竞端正两人的关系,老子才特么不是你情敌!
……什么,你说富二代的傲气?
他高子轶今年二十好几四舍五入奔三的人了,又不是十四五岁正值青春叛逆期,是多闲的没事在跟女孩子清清白白的情况下惹这种完全没必要的麻烦?
就算是十四五岁时他都没这么脑残过……嗯主要是找上门来的情敌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为了避免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高子轶从来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可这次愣是消极对待了一把不说,甚至还有点想回家跟爸妈要钱买个布加迪,将裴竞的奥迪比下去。
高子轶绝不认为自己对瞿茉有什么情愫,只能说严希慧之前的捅刀太狠,让他狂立fg之余,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亲妈跟亲表姐信誓旦旦自己配不上的妹子,找的男票是裴竞,求问高子轶跟裴竞之间的差距是多少?
他这要是还能心平气和的接过裴竞递来的五百块说声谢谢老板,这会儿也不是被生活撵的狼奔豸突,洗澡都要靠做麻豆蹭浴室了——必然心机深沉隐忍不发,等从无良父母手里骗来万贯家产,想怎么败就怎么败,顺带将二老气成一对儿萌萌哒河豚。
不够隐忍也不够沉得住气的富二代设想了下这种可能,最终撇撇嘴:“老子的柯尼塞格比布加迪起步还快。”
换算一下,奥迪算个毛线!
自觉精神上取得了胜利,高子轶加快了点车速,嘴角却有些惆怅的撇了撇:奥迪再不如柯尼塞格也是裴竞自己挣的,而他离家迄今,连现在用的这个雅迪电瓶车,还是松果甜点屋给配的!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唉……但是等等,老子不就是不想过这种一切以物质来衡量的生活,不愿意跟这种人一起沉沦,才在这儿做杭漂?
这时候正经过西湖畔,非机动车道正将这座城市的夜晚划成两种:一壁是见证过亿万年沧海桑田、见证了千百年爱恨情仇、见证着日新月异变迁,已然沉睡在迟缓潮声里的湖与山;一壁是不舍昼夜来去匆匆的物欲横流。
像他想要的生活,以及想摈弃的生活。
然而世人多是站在了他想摈弃的这一侧,如层出不穷的游人站在柳堤上欣赏远山近水,却大抵只是抛掷这片刻的辰光,转眼又提着行囊奔波于生计,他们对于另一侧的生活大方于给予歌咏与赞叹却鲜少身体力行的踏上追寻的路途。
高子轶自觉属于另一侧,可至今也不曾真正的迈入其中。
仍旧扃牖在尘世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蹉跎而茫然。
“人姑娘有男朋友了。”又一次停在白线后,高子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拿出手机,给严希慧发了条消息,“她男朋友开奥迪。”
严希慧秒回:“节哀。”
高子轶:“……”
他看了看绿灯还有十几秒,咬牙切齿的打字,“我又不喜欢她!”
“那你管人家男朋友开奥迪还是比亚迪?”严希慧反问,“好多妹子的男朋友还开装甲坦克战斗机甚至航空母舰呢,也没见你这么酸溜溜的找我诉说?”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