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唐诗羽。

唐诗羽和身边的女生说着话慢慢走进大厅，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长发扎起来垂在身后随着脑袋的摆动划出弧度。

她似乎没看见贺云霆，又或者只当他是个没关系的陌生人。

贺云霆只觉得她朝自己走近，脚下像是被灌了铅一步都挪动不得，呼吸下意识地凝滞了片刻。

参加而过的那一瞬，他听见唐诗羽和同伴的对话。

“你家庄旭还挺体贴的，听说你们毕业就结婚是真的吗？”

唐诗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满含着期待和喜悦钻进他的耳朵里。

她说：“是啊，毕业就结婚，到时候别忘了来喝喜酒。”

贺云霆就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僵硬着转过身，看着唐诗羽背对着自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他沉默地上了头，却忘记了自己之前是从哪个房间里出来的。

徘徊着找不到方向，贺云霆心烦意乱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来，蹲在走廊尽头的通道外一言不发地抽。

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缺口，有什么情绪在里面翻腾汹涌几乎要冲出来。

他不知道拿什么填满，只觉得从心底深处生出对自己无限的厌恶和不甘的挫败感。

天色彻底黑下来，没有月亮也不见一颗星，外面沉寂得让人心里堵，贺云霆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多久的烟，直到有人的对话从附近钻进耳朵。

“药在哪儿？”

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后有人语气迟疑地问：“庄旭，你真要怎么做？”

贺云霆一愣。

庄旭？是他知道的那个庄旭吗？

他丢了烟头站起来侧身去看，两个人站在隐蔽的角落处，其中一个正好是他见过几次的庄旭。

印象可深刻得很。

庄旭不耐烦地说：“我也是以防万一，你说我们都交往四年了，至今她都不让我碰，这会儿都已经见了家长打算要结婚了，她也还是不松口，我不提前试试，万一她有问题怎么办？”

那人嘀咕：“不至于吧，唐诗羽也就是传统了些。你们马上都要结婚了，万一她跟你闹……”

“怕什么，反正都要结婚了，再说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反悔不成？”

“说是这么说，我觉得她挺好的，这样不太好。”

庄旭却不乐意再听，转头走了。

贺云霆也不笨，这么一通对话听下来，他已经大概明白了。

这庄旭打算对唐诗羽下药，图谋不轨。

贺云霆胸腔了腾起怒气，当下就跟了上去。

这才知道原来是他们毕业来这里吃散伙饭，刚才看到的那群人都是唐诗羽的大学同学。

度假山庄明明结构简单，贺云霆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丢了庄旭，怎么找都找不到人，他正心急，忽然听到有人争吵。

循声跑过去，贺云霆吃了一惊。

不远处站着站着另外一个自己，脸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极，他挥着拳头把庄旭打倒在地，转头拦腰抱起神态迷离站都站不稳的唐诗羽大步离开。

贺云霆来不及细思连忙跟了上去。

“贺云霆”抱着唐诗羽一路上了三楼，踢开一间房门关上反锁，他跟在后面，看着锁上的房门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直接穿过了房门。

贺云霆愣了一下，试探着往里挪，整个人凭空穿墙而进。

房间里，唐诗羽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摩挲着扯自己的衣服。

“贺云霆”一边关注着唐诗羽一边打电话，看到唐诗羽扯开衣服，手指没轻没重地在皮肤上刮出青青紫紫的痕迹脸色登时就变了。

贺云霆扑上前去想阻止唐诗羽，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贺云霆”眼里万般情绪疯狂翻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整个人周身泛起低气压显然已经是怒到极点。

“贺云霆”伸手去按住唐诗羽的手试图阻止她伤害自己，唐诗羽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攀住他不放。

他听见他们的对话。

“唐诗羽，你知道我是谁吗？”沙哑的声音仿佛极力压制着什么，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神志不清地唐诗羽却一无所觉，被药物侵蚀的大脑一团浆糊，她只知道毫无章法地抱住对方，企图汲取一点点的冰凉缓解自己身上的灼热。

“是谁……你是谁……”

“我是贺云霆。”

唐诗羽攀上他的肩，凑近他下巴，在他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嘴里无意识地低喃：“贺云霆……贺云霆……”

大概是难受得很了，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语气里已经带着哭腔。

贺云霆无力地闭了闭眼睛，他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

原来这个梦竟是这样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