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年内,他一点不敢怠慢,白日里他是朝廷忠心耿耿的斗士,而夜幕降临,他的阴谋诡计也开始绸缪酝酿。
这些年他是真的累坏了,得到的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如今看喻川瀛为这个目标又锲而不舍,他心头产生了一种原始的焦虑。
怎么说呢?
他似乎看到了欲望也是魔障,倘若能让喻川瀛立地成佛就好了,但喻川瀛呢,已做好了一条道儿走到黑的准备。
“将来,您还有什么计划?”
喻明晓回头,看着这个和自己渐行渐远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喻川瀛冷峻一笑,“到时候宣扬帝京制裁大家,咱们将百姓的孩子都拘押起来,这才是我们的筹码,将来帝京众人投鼠忌器,就不会将咱们怎么样了。”
换言之,他是准备用信仰的力量来捆绑众人。
言尽于此,喻明楼沉默的点点头。
“怎么?父亲不开心吗?”
“没,没有。”
喻明楼看看喻川瀛,“但愿咱们早日成功吧。”
这本就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一时半会哪里能大获全胜,往后需要计划的东西就更多了。
“这饕餮。”喻川瀛坐在喻明晓对面,振振有词道:“帝京不能只有一只,咱们还需要创造一些出来,久而久之,漫山遍野都是信仰者,那时咱们就安全了。”
说到这里,喻川瀛送了一张图纸过来,那图纸上标注了南北东西,喻明楼想不到喻川瀛有这样庞大地诡异计划。
“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肝脑涂地,竭尽全力吧。”
两人喝了酒,此刻微风徐来,水面波澜不惊,但兴许是那一股风吹到了喻明楼心头,他怅惘的看着水中的倒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观察自己了。
那张脸远超实际年龄的苍老,他早从一个潇洒的青年蜕变成一个沧桑的矍铄的老者,细细追想一下,前半生似乎都在为那所谓命中注定的一切在努力。
他就好像是一辆马车。
一辆纵横驰骋到东西南北的马车,饶是一路上风景无限,但他没有时间去看。
甚至于,到头来他弄了个众叛亲离的结果。
父子之间不能相认,而妻子又死在了看看不到硝烟的战场上。
真是众叛亲离,四分五裂。
自己目前的状态,实际上不也是喻川瀛的未来吗?
一念及此,他浑身战栗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喻川瀛。
“我儿,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止常止罢了,细细想来,做天子似乎也毫无趣味。”
喻川瀛不说话了,良久才站起来走向了喻明楼,“如今咱们哪里还能知难而退,他们会放过我们吗?船到江心补漏迟,如今焉能亡羊补牢?”
被这咄咄逼人的一席话弄的哑口无言,喻明楼看着水中倒影。
此刻有一只雨燕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