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不复当年雄姿英发，此刻，他痛苦的半眯着眼，呼吸羸弱，一看就凶多吉少，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一般，“朕刚刚做梦了。”

“是，是。”

王振不动声色揩拭一下眼泪水，低着头送了参汤过去，“陛下，您满饮此杯，兴许就好了。”

皇上一把推开了王振的手，“朕药石罔效，你还要欺骗朕吗？朕刚刚梦到了昔年，昔年朕久历戎行，习惯了拍马舞刀，习惯了看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悲壮与苍凉，也习惯了枕戈待旦，习惯了厉兵秣马……”

“朕……”

皇上的确看到了当年那个凭血气之勇就将匈奴击打的人仰马翻的自己，“将匈奴和鞑靼人一口气驱逐出境，史书上的浮笔浪墨怎么能描述朕丰功伟业的十分之一，那些匈奴人望风披靡，逃的干干净净，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丧权辱国，从那以后是再也不愿意干到帝京来兴妖作怪了，朕南面称尊，他们还要年年纳贡呢。”

“如今，朕的丰功伟业已是百姓的耳食之谈了，朕……”

皇上看向自己的手掌，当年那杀人无数的手如今已被岁月皴裂成了橘子皮。

在没生病之前，他从未这么认真观察过手背上那些显而易见的细节，“朕才四十来岁，却好像已走过了万水千山，朕走到这山穷水尽了……”

“皇上，这是哪里的丧气话啊，您口含天宪，如今咱们还不到伤春悲秋的时候，帝国的命运也还在咱们手中。”

但皇上已不将话茬儿了。

他茹泣吞悲，闭上了眼睛。

“万岁明德惟馨，护国佑民，锄强扶弱，是历代帝王里头最厉害的，您不要担心，咱们还有长孙家和喻世子呢，他们一定会将此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人生如风灯，朕垂垂老矣，已不复当年，是要退位让贤了。”

皇上并不能动。

王振看到有一滴泪水顺着皇上的眼角流淌了下来。

“万岁，万岁啊！”

王振跪在了皇上面前。

“朕无妨。”皇上再次睁开眼睛。

……

此刻，若若已到皇宫，她着急，今上心急火燎召见自己，可见帝京出了天大的意外，那小太监语焉不详，知其一不知其二。

就在若若着急要去乾坤殿的时候，靖王到了。

“这是到哪里去啊？”

喻明晓从若若的必经之路走了过来，若若看向背后的小太监，“逃，去找长公主。”

“是。”

那小太监泥鳅一般的朝旁边那条小路而去，忽的一群士兵包围了过去，那小太监也是身手敏捷，他扑通一声跳到了太液池内，忽的波澜不惊。

若若和这小太监聊天的时候从他口音就得知此人是个江南人。

江南人都会水，且一个个都是名符其实的浪里白条。

此刻看小太监逃出生天，若若再次看到了希望。

此刻她只身一人面对着对面嚣张跋扈的喻明晓。

“是靖王殿下，王爷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