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是有目的而来,听到这里,相视一笑。
“十娘呢,让她来献艺。”
那十娘大约是府上豢养的乐工了。
片刻,一个半老的女子登场,那女子浓妆艳抹,厚重的胭脂水粉犹如肥腻的脂肪一般堆积在面上,她完全没有扫视两人,自顾自坐在了一个春凳上。
这女子并不怎么美丽,甚至华年似水的光阴已从她身上悄然流逝,带给她的是眼角眉梢那不计其数的纹路与褶皱。
看女子开始演奏。
蔡荣这才摆摆手,“童儿呢,奉茶。”
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孩儿准备了茶水,蔡荣示意两人喝,又天花乱坠介绍起来,“老夫这一辈子并不喜欢金银珠宝,高官厚禄,唯一喜欢的不过是茶,茶,人在草木之间,当你心乱如麻的时候喝一口只感觉神怡心静。”
“酒是小人,但茶却是君子,我这茶是闽南武夷山来的,天子赏下来的,也就这么一点,大家一起举杯。”
喻川穹凑近茶杯嗅了嗅,“果真是沁人心扉。”
“让人心旷神怡呢。”旁边的长孙怀英也敷衍了一句。
那姑娘开始弹奏,这是个有故事的曲子,那姑娘一面弹奏一面吟唱,那是个騃女痴男的故事,在那故事里有惺惺相惜,有采兰赠芍,有劳燕分飞,也有坠欢可拾、重归于好。
等音乐结束,一壶茶也吃的差不离了。
此刻,那女子眼神呆愣的看着三人。
似有万语千言。
长孙怀英绷不住了,他镇定的扫视一下对面正在喝茶的蔡荣。
“大人曾在合谷县做过县令,对也不对?”
“陈年旧事了,不但合谷县,后来在江州、黄州、惠州等都做过郡守,如今我老了。”
说到这里,蔡荣敲了一下足踝,居然犹如敲到了铁块一般。
两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蔡荣掀开裤腿,“十一年前,有马贼闯入了惠州,那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歹徒,他们控制了我,胁迫我拿出赈灾的钱粮给他们,我并未让他们得偿所愿,这群贼子就打断了我一条腿。”
那惊心动魄的事被他云淡风轻说出,似乎并没有任何可恐怖的。
紧跟着,两人看向蔡荣的腿。
那确是假肢。
蔡荣又是脱掉了外衣,指了指肩膀上一条长而硕大的伤口,那伤看着触目惊心,显然已痊愈多年,但那一段历史却不能忘却。
“十五年前,惠州有匪患,我亲自率人深入虎穴,后被擒拿,我宁死不屈,他们到头既没有杀我也没得到银子,倒一个个吓坏了,无头苍蝇一般逃走了。”
“成龙二年夏八月……”
“三年前……”
“一年前……”
他的故事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一个人就是历史的影射,一个人演绎出的悲欢离合却是如此伟大,震撼,不可一世。
等他缓慢的用沉痛的语调将自己的故事都说完以后,这才低头看着茶杯,“我总在想,快好了,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也小憩一下享受什么是茶禅一味,我就这么等啊等,等到了今天……”
“大人位高权重,何苦如此?”
当先开腔的是长孙怀英,他的眼凝注在蔡荣面上,“本月初三、初八,初九,大人都在哪里呢?”
这已是盘查活动轨迹了。
不等蔡荣回答,旁边那弹琵琶的女子已狂怒,“大人行踪何须给你们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