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祯倚着门口的青石廊柱,斜着眼睛看她。苏倾的确对她很好,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宫廷里常用的药方。苏倾是君子,能守着她却不碰她,可他萧祯不是。
墨谣端碗的手,因为没有力气而发抖,她低下头,凑着碗边一口口喝下去。
萧祯不给她衣裳,她也不开口要,喝完了药,就继续恢复成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双臂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
第二天傍晚,萧祯又端来之前那种药汁,用半哄半求的声音说:“小谣,喝了这个。”墨谣当然知道前一天为什么会失控,摇着头往后退,背后就是整块青石雕成的瑞鹤翔云,粗粝的触感已经抵在背上,她无处可去。
“怕什么,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过后我再拿药给你。”萧祯的侧脸曲线完美,狭长的凤眼,隔着水汽,像随时都要诱人犯错。他自己仰头含住一大口药汤,压在墨谣唇上,一点点灌进去。
带着药味的舌尖,裹住墨谣的舌,纠缠打转。一个舌尖勾过她的唇线,留下温暖湿润的印记。
药力没有那么快发散,萧祯坐在她旁边,轻声说话。从他小时候父亲的严苛、母亲的溺爱讲起,讲他遭逢巨变,流落秦国,在军营里靠帮别人洗马来赢得留下的机会。讲他在尔虞我诈的秦国宫闱间,孤身奋战。
他不是个擅长表露情绪的人,有些凄苦难堪的经历,他就一句话带过。
墨谣原本不想听他说话,可是那些孤苦飘零的日子,她也一样经历过。字字句句,根本不需要刻意琢磨,就全都懂。
只有讲到母亲和姐姐死去时的情景,萧祯的声音才有些哽咽:“……我母亲是六国闻名的美人,我父亲曾专门为她登上绝壁,取到千年古木制作成凤尾琴,可见也是真心爱她。”
“那天晚上的情形,我怎么都忘不了。我发誓,我绝不会做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人,为了争权夺势,而让自己的骨肉至亲陷入险境……”
墨谣伸手在他背上轻拍,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她仍旧什么话也没说,萧祯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周围一片寂静,连水声也听不到了,只剩下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小谣,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是……”萧祯握住墨谣的手,微微用力,“如果我处在苏倾的位置上,我一定不会牺牲自己来为楚国赢得时间,因为……我舍不得你。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能忍心一个人离去,把你丢弃在这个乱世?”
墨谣眼睛里滑下泪来,她仍旧静静地看着萧祯,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只会这样看着,不会拒绝也不会回应。
“小谣,”他俯下身子,吻去她的两行泪水,“我们以后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谁也不能!”
墨谣毕竟初经人事,神智恢复清醒,手压在胸口,不住地喘息,人软软地靠在萧祯身上。
“小谣……”萧祯心满意足地念她的名字,“别离开我,也别再拒绝我。”他细致地亲吻她的发丝,把她抱在自己身前,让她趴在自己胸口。
擂鼓一样的心跳声,敲打着墨谣的耳膜。就这样吧,她想,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已么?即使世事艰难、人命轻贱,至少还有这一点温暖可以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