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姚七娘已躺在榻上。正欲入睡,门上却传来一阵吱呀声,姚七娘今晚不知道柳十一会不会前来,故而没有落了门栓。
听到声响,姚七娘在榻上转过身来,便见着门被打开,姚七娘熄了灯,室内光线昏暗,而门又恰好打开,便见着柳十一穿着一身雪白单衣,披着一件素色外裳,他身上踱着一层淡淡月华,神色晦暗不明。
姚七娘眯了眼,伸手去遮挡映在自己脸上此时在黑暗中有些刺眼的月光。
“夫主怎么来了?”姚七娘出声询问。
柳十一没有说话,转身掩上门扉落了锁,便朝姚七娘走来。
他一身不吭,解了木屐便躺到了姚七娘的身边。姚七娘见他躺上来,身子便往榻里头缩了缩。
柳十一伸手,便将她的腰圈住,姚七娘便下意识用手肘抵住他的胸。柳十一的唇也在此刻忽然贴上姚七娘的脖颈,闷闷出声道:“没良心的小姑子,我的肩膀还疼着呢。”
姚七娘轻哼一声应道:“我可没碰到你肩膀,你别污蔑我。”
柳十一却趁此时将手臂一缩,姚七娘便被他牢牢的圈到怀里头,幸而姚七娘早已习惯,也没有多大抵触。
“我知你心中仍是气闷,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七娘,此事我会让阿婧给你个交代。”他在她耳畔低低出声。
姚七娘却是叹息一声,回过身来抬头看他,他的脸近在咫尺,姚七娘却觉得他的心却渺远的让他看不到。若是今日被这般对待的是荷衣,他又当如何?
但是,这种若是永远没有发生的可能,她姚七娘是卑贱的妾室,而荷衣是他的妻。妾可以被人糟践凌辱,妻却不行。
而此时,她心中又忽然隐隐有个念头,若是荷衣夫人你能够平安康健的活到现在,想来会是非常幸福的吧。若是如此,她和柳十一之间便不会发生这诸多事,一开始没有那么多纠葛,那该多好。
“今日有一个柳婧,那么日后呢?你能保证日后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吗?”她与他之间的不配,从身份上便已经注定,她不敢去爱她,甚至不敢有一点的喜欢。
因为她知道,他和她之间,是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的,至少她要的,她永远给不了,而他要的,她也不愿给。
她的心,不能交给他。
“我说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这般说话,强势的将姚七娘想说的的都咽回喉咙里。姚七娘微垂了眼眸,便看到柳十一肩上她白天所咬的伤口。
她伸出手轻轻的在伤口处摸了摸,小声道:“夫主还疼吗?”
“不疼,若是这般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我……”一句话,未曾说完,有个头,没个尾。
姚七娘也知道他的意思,故而抿了唇,不再说什么。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她还是想要离开他。
第二日卯时柳十一便起身,前往宫中上朝。姚七娘躺在榻上,迟了柳十一一个时辰才起身。用了春杏送来的早膳,午后便去院中散步。
路过假山时,便听到有两个婢女在后头闲聊。
“你知道吗,今日郎君送了那婧小姑子夫君程大人两个美婢。”
令一个婢女显然是有些错愕,好一会才出声道:“这郎君不是婧女郎的嫡亲哥哥么?怎么会往妹妹夫君的手里头送女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今日听府中侍卫说的。”婢女回答。
姚七娘原就是想要出来散个步,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些个事情,昨日柳婧那般对她,又言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以色侍人,不知廉耻的女人,那么想来柳十一此番送两个美婢给她夫君,是为了给她那妹妹添堵。
她倒是没有想到,柳十一会用这般手段为她‘讨个说法’,原本一腔怒意,此刻却又变成了心中说不出的情绪。
他是在意她的。
意识到这点,姚七娘却也愈加惶恐。无论他对自己的好是因为荷衣夫人还出于其它,她都已经影响他太多……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姚七娘惶惶然,转过身去往原路返回,只是路至一般,忽然听得有人唤她。
她回过身去,便见着红蕉站在不远处,姚七娘止了步子,红蕉便走上前来对她道:“女郎,郎君回来了。”
姚七娘轻应一声道:“那我这便去迎接郎君。”她既是眼下是他的妾,那么这些礼节应当遵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