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郎君,正有那意思,姨娘该如何?”春杏这话说得含蓄,姚七娘却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般,倒是春杏多虑了。
她开了药酒瓶子,将药酒倒在脚踝上低下身子,缓缓的揉着,又出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她在问春杏。
“是主母的弟弟,是柳家的郎君。”春杏回答。
姚七娘嗤笑一声道:“你待在王家的世家那么长,主母什么身份你应该知晓,虽是柳家的庶出,但也令我们望尘莫及,而那柳家郎君,更是柳家的嫡出,我虽是不喜欢将门第此类挂在嘴边,但你也应该清楚,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若非要比较,我怕是连做他的洗脚婢都不够。”
“姨娘不必如此贬低自己.......”春杏见姚七娘这般说自己,心中没由头的一阵酸楚,她和姚七娘其实都是一类人,被卖到这王府里头,卖身契在主母的手里攥着。她看着姚七娘,也好似在看着自己。只是她已经认命,姚七娘却似乎,骨子里头仍有未曾消磨的棱角。
“什么贬低不贬低的,只是同你说件事实罢了。这柳十一,我高攀不上,而他自也看不上我这个乡下的粗鄙丫头,你便不要替我忧心了。”姚七娘不知道这话时说给春杏还是说给自己听。
一个瓷瓶一个粗制的药酒,哪个更适合她,她心里头比谁都清楚。痴心妄想的下一刻,许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三日时光簌簌而过,姚七娘的腿还疼着,但至少走起路来时却是正常了。心里头想着柳十一说过的三日后再见,每日掐着时辰,过得很是忐忑。
而柳十一来的时辰,却是傍晚。
姚七娘回到房里头,见昏睡在桌上的春杏以及站在一旁的柳十一的那位仆人时,便知道柳十一来找她了。
“你对春杏用了迷药?”姚七娘皱眉询问道。
“不过是些安神的香罢了。”那少年道,“这婢女想来平日里疲乏得很,我只是稍许用了些安神的香,她便昏睡了过去。”
疲乏?姚七娘想了想,也是了,旁的姨娘不喜欢她,又不能明面里头表现出来,便指使手下的婢女将活的推给春杏,春杏不想她为难,便都通通接下。
她虽是平日里头未曾过问,春杏也不曾说,但她不是傻子,有些事自是能够猜到。
若是可以的话,待与柳十一的交易完成,她便用得来的银子将春杏赎出来好了。
见姚七娘仍站在原地,那少年便催促道:“快些走,郎君在外头等着了。”
“知道了。”姚七娘道,随后拿了条毯子为春杏盖上。
她其实从来只为自己考虑,可是这丫头心底这般温柔,她没法视而不见。
同那少年从后面走,一路上未曾见到什么人影,姚七娘心中疑虑,这王府平日里头人倒是不少,怎么这个时辰便不见人了。还是说是那柳十一做了什么布置?
穿过花园后头的游廊,这便到了王府的后门,此刻后门正开着,落日的余晖正从后门映了进来,刚转过游廊,便看到一个影子被晖光拉的长长的,逶迤在地上。
姚七娘和那少年走上前去,站在门外的那人听见声音便回过头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祥云暗纹的长袍,一头墨发用白玉小冠束着,一只手执扇,见姚七娘前来,便朝她一笑,伸出手来。
他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此刻被余晖映着,更加好似仙人一般。
“七娘。”他唤她的名字。
姚七娘将手放在衣摆两侧,似是没有看到柳十一朝她伸出手的一般。
“先前说过,唤我九姨娘便好。”七娘二字在他口中说来,委实令她惶恐。
柳十一仍是含笑看着他,虽是如今天色尚亮,但他眸子神情却是晦涩不明。
“你说要见我,所为何事?”姚七娘见他不语,又出声问道。
柳十一却是没有回答姚七娘的问题,只是仍是朝着姚七娘伸出手,口中道:“过来。”分明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姚七娘却从中感到了不容拒绝的味道,她犹豫了片刻,随后还是走上前去。
刚走到柳十一的跟前,掩于袖下的手便被握住了。姚七娘却是纳闷,分明这里除了他的仆人之外没有其它人,这柳十一为何还要同她逢场作戏。
“脚踝还疼吗?”他拉着她的手,低声又暧昧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