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她虽然不待见孟萋萋,可从来没敢短过她的吃穿用度,特别是在孟德昭在家的情况下。罗氏不知道孟萋萋到底在孟德昭面前说了些什么,越想越烦躁,起身在厅里走来走去。
胭脂见罗氏毫无头绪,又道:“夫人,奴婢令人去打听过了,那几筐银丝炭,根本没进雁杳楼。”
没进雁杳楼?罗氏一愣:“那去了哪里?”
胭脂道:“我听说银丝炭从库房搬出来后,径直装上车,运到于府去了。”
“于府?!于书立的府邸?!”罗氏惊叫一声,“于书立不是被问罪抄家,明年秋后就要问斩了吗?那可是罪臣的府邸,现在人人都绕着走,她怎么反倒凑上去了?”
“就是说呢,夫人,这事儿老爷知道不知道?”胭脂问道。
肯定不知道,于书立获罪,是因为齐光耀的死,而这件事,孟德昭亦有牵连,他好容易脱身,才不会跟于书立扯上关系,不然被人误会成于书立的同党怎么办?罗氏认为自己虽然出身寒微,但当了这么多年的户部尚书夫人,对朝廷政局有一定的认识,自信得很。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很对,是孟萋萋没头脑,于是立时动身,找孟德昭告状去了。
孟德昭的书房里,安安静静,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并非下人疏懒,而是他嫌烦。好像自从孟萋萋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知心人了。曹姨娘虽然乖巧善解人意,却不似顾氏大家闺秀,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朝廷政局亦有自己的见解。
他知道,人这一辈子,知音难觅,他能得一知己,实属幸运,虽然佳人陪伴他的时间太短了。
孟德昭信步走到墙边,看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一潭碧水,几杆修竹,一栋茅屋,顾氏说过,等他们老了,就要去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避开尘世,归隐山林。可惜,如今他已经两鬓斑白,但已经没有志趣相同的人陪伴他终老了。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孟德昭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忽闻有丫鬟禀报:“老爷,夫人来了。”
孟德昭下意识地要拒绝,但一抬头,发现罗氏已经站在书房门口了。他深恨在他缅怀顾氏的时候,有罗氏这样的俗妇来打扰,面色骤然沉了几分。
罗氏看见他的表情,委屈万分,她来书房什么都还没说,什么都还没做呢,孟德昭就给她脸色看。她明着是个夫人,其实在他心里,还不如一个仆妇吧!
不过,告状是大事,罗氏有再多的情绪,也都暂时按下,提起精神来,进去同孟德昭说话:“老爷,我听说礼部尚书于大人,已经被定罪了?”
孟德昭眉头微皱:“你一个深宅夫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政事了?”
“这怎么能是政事呢?”罗氏反驳,“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得关心的,不然应酬交际的时候犯了错,会影响老爷的呀。比方说,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拜年的帖子要不要朝于家送?开春吃年酒,要不要请于家的人?这些总得我来操心吧?”
罗氏讲话,难得有几分在理,孟德昭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于书立早已定罪,明年秋后问斩,以后我们家的交际往来,不用考虑他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