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换了家常的绸袍过来,见罗汉**空了一半,不禁一愣:“如意呢?”
万氏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飞轩,这几年你身子不好,耽误了亲事,如今你病已痊愈,又升了侍讲,我打算给你说一门亲了。”
“娘?”顾瞻没想到万氏会突然提这个,有点发愣。
“你也不小了,寻常人在你这年纪,都该当爹了。”万氏抚了抚裙褶,向前微微探身,“娘不是那等迂腐之辈,你若是有看中的姑娘,尽管说出来,只要不出格,娘都允了。”
“娘!”顾瞻在朝堂上舌战群臣的时候,都没这般窘迫过,半晌方才挤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如意今年十几了?”
万氏慢慢坐直身子,露出了然的微笑来:“好,娘知道了。不过我不耐烦和罗氏打交道,况且如意的婚事,她也做不了主,且等你姑父回来,让你父亲去和他说,十有八九是准的。”
“娘,我不急,不急。”顾瞻像是被人窥见了内心的小秘密,窘到不敢再久待,胡乱给万氏行了个礼,忙不迭送地走了。
他一面朝前面的院子赶,一面不由自主地笑,引得廊下的丫鬟纷纷侧目,他自己却浑然未觉。
穿过随墙小门,他忽然停住了脚步——那丛暗影婆娑的竹子下头,站着一个人,身段苗条,体态婀娜,但手里却在不住地扯着竹叶,显得无聊又不耐。
那不是孟萋萋么?顾瞻想着万氏刚才的话,耳根隐隐发烫,下意识地要避开,但到底抵不过身体本能的反应,迈动双腿,走了过去:“如意,怎么没回房?”
“表哥!”孟萋萋丢开手里的竹叶,半句闲话也不说,直入主题,“前几天金銮殿传胪,状元奉旨游街,你去看了吗?”
“看了。”顾瞻点点头,“我去邀你,你不是懒怠出门,没有去么。”
“现在我后悔了,姊妹们聚会,聊的都是新科状元,我却连他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完全插不上嘴。”孟萋萋说完,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要求,“表哥,我要去看新科状元。”
“去看新科状元?”顾瞻哭笑不得,“这让我怎么带你去看?他又不是山里的猴儿!”
“我不管!”孟萋萋跺着脚,把满地的碎竹叶一踩,“上次御前投壶,你输给了我,彩头是答应我一个无条件的要求,你忘了么?带我去看新科状元,就是我的要求!”
就知道耍横,顾瞻揉了揉脑门:“那是我故意输给你的,皇上看着呢……”
孟萋萋夸张地侧着耳朵,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耍横改无赖了,顾瞻只有苦笑的份了:“好好好,看状元,为了你,明日我约他丰乐楼吃酒,到时你和我提前去,在二楼栏杆处等着他来,如何?”
“行。”孟萋萋终于满意了,“不过我只是为了谈资,远远儿地看一眼就走,你别告诉他。”
若不是只为了谈资,他还不愿意呢,顾瞻默默地接了一句,又关切地道:“夜深露重,你回房时……”
然而孟萋萋早就转身跑了,什么也没听见。
这丫头,总是这么没耐心,顾瞻无奈地摇摇头,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