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就是从小让我痛苦的那个人。”
然后迷迷糊糊,他困了,就在殿堂睡着了,不知哪个女修士给他披了件衣服,他内心感觉自己被挖走了一大块,到处在找寻自己的方向。
迷迷糊糊似乎看见良妃在看着他,他现在才能读懂她脸上那种愁思,并不是厌弃他的眼神,而是非常矛盾的,和自己怨恨的男人生下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再梦见父王,觉得他非要将小小的自己送到女神庙,是想获得妻子的谅解?还是想试探她的心意?或者父王才是那个厌弃自己的人?
再梦见容瑜,容瑜看着他,弹琴,突然说:“我不怪你。”
“你来刺探我们申国的情报,我杀你理所应当。”启释嘴硬地说。
“我不怪你。”容瑜一贯的温柔,“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启释大恸,掉头狂奔,又听到琳在身后呼唤自己,觉得心烦,避而不见。
看到前面有个白色的影子,原来是弦月蹲在溪水边玩水。
他站住,怔怔地看着她,弦月回头看他,依旧是少女的容颜。
“蓝眼弟弟,你怎么哭了?”弦月问他。
他用手擦了擦眼睛,倔强地说:“我没哭。”
“我看到啦。”弦月背着手走到他跟前,他顿时觉得她很矮,比以前矮了许多,大概是自己长高了。
“你为什么要烧了日记?”他问她。
“我烧了日记吗?”弦月天真地说,“我特意把日记交给你保管,就是让你保护它,我这么重视的东西,我怎么会烧了呢?”
“我看见你烧了它。”启释说。
弦月摆手:“我没有烧它。”
“你有。”启释生气,“我千里迢迢去看你,去救你,还为你杀了闻昊,你竟然烧了它。”
“我没道理烧它呀。”弦月看着他说,“没道理。”
启释恍然大悟:对啊,她没道理烧了它!又听到琳追上来,不停呼唤他:“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回头,弦月就不见了,他心里恼怒,就回头对琳说:“你乱叫什么!”
睁开眼,发现并不是在梦里,琳的确是在现实中叫他,被他迷迷糊糊训斥之后,跪在旁边,低头说:“打扰太子殿下休息,但是的确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启释发现自己在神殿睡着了,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在蒲团上勉强坐起来,觉得自己眼角湿润,赶紧掉头不让琳看到自己的脸。琳也一直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禀报说:“我要随王上东征,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能侍奉太子左右,望太子殿下保护自己。”
“你也要去?”
“平国女王气法非常厉害,但是他们的术士和法师不怎么样,我随王上去,说不定会出奇制胜,若是王上有危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保护王上。”
“明知道东征没有胜利的把握,为什么父王还要执意前往?”启释揉了揉脑袋。
“王上东征,是为了挫掉莫藤这根最锋利的剑,”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黑川已经研制出针对她的毒药,有交锋的时刻,一定会奏效。”
“毒杀莫藤?她神力听说非常强大,不会被发现吗?”
“这是慢性的毒药,一两年之内可能都不会觉察,等她觉察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琳低声说。
启释看了一眼良妃的牌位,对他说:“我们出去说。”
起身出门的时候,他趁机擦干净自己的眼角。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他在神庙里晨昏颠倒,都不知道外面过了几天,一问琳,竟然已经过了八天了。
头七也没来得及给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