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和衣趴在窗前的竹**憨睡,竹**有一个案子,上面摆放着没有写完的册子。
而竹床味,是从这里传来的。
启释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过去,在火盆面前蹲下,还未烧成灰烬的册子有一角他认得,就是弦月之前用来写日记用的册子,她曾经郑重其事叫给他,让他保管,免得忘了她是谁。
昨天晚上,也是他亲手把这本保存了十三年的,字体歪歪斜斜的册子交回给弦月手上的。
现在,她竟然烧了。
启释气息为之一顿,仔细查看那些灰烬,上面的内容他看过千百遍,所以即便是烧成灰烬,灰烬里那些模糊的字迹,他都能认出到底是那一页。
他伸手想出触碰,但是那些灰烬被自己呼出的气息吹散了,立刻没了之前的形状,软踏踏成了一堆。
他才发现自己手指颤抖,呼吸急促,而且胸口闷闷的,他昨天和雷王对战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受。
**的弦月趴在**放的案几上突然叹了口气,让启释回了神。他站起来,凑近去打量她: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眉毛,倘若睁开眼睛,也是黑色的眼睛。她的衣衫微微**,能够看出她胸部的微小形状,和昨晚摸到的少年的胸膛不同,她的身体有了变化。
她的脸压在一张素笺上面,上面写着:“相见……”
启释轻轻拿起她的手臂,用力扯出那张素笺,上面写的是:“前尘如梦皆忘却,相见不如不见。”
启释如遭雷击,身躯一震,站在原地。
他怎么会没想到呢?
弦月当年的失忆咒已经解开了的,她为什么还甘愿被闻昊控制,继续软禁在这个地方?
十三年,他们相处了十三年,即便弦月不记得,每一年都会忘却,但是那个虎牙青年每一年都会来。她的元神被困在他寝宫后面,她的肉身被软禁在距离汉城不远的深山里,两处的住址,结构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建筑风格,关着一样的人。
可是他终究还是杀了闻昊。
他以为救了她,那只是他以为。他以为自己解放了她,但如今她身上的幻术依然没有祛除,她没有觉醒,或者说她不愿意觉醒。
说到底,他和弦月相遇到分开,根本没超过几天的时间,而闻昊和她在一起,已经超过十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启释看见她紧闭着眼睛,眼角似乎还有泪水,精致的脸庞带着一些愁苦,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看见砚台旁边有一瓶开封的酒,拿过来就喝了一大口。
酒很醇,带着桂花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酿造的酒,桂花在哪里采集的桂花。
弦月的房间的窗户突然打开,湖面刮起一阵狂风,荷叶都卷起边来,屋檐下的风铃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池塘的水起伏不定,让弦月惊醒了。
外面天已经亮了,本来浓绀色的天空,现在变成了浅浅的蓝色。她面前的纸张丢罗在小腿边,枕了一个晚上的手臂有点发麻。
雨姬急匆匆跑进来,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公子没事吧?刚才那阵风好猛,我以为要下大雨了,谁知道外面天气好好的。”
“我也觉得好奇怪。”弦月看着自己昨天酒后写的字句,若有所思,再去拿那瓶酒,发现轻了不少。
咦,她竟然不知不觉喝了这么多?
“公子,你怎么还在房间里烧东西呢?”雨姬看着面前的火盆,这夏天,弦月居然把冬天用的火盆拖出来了,还焚烧了一些纸张。
“这个……”弦月愣愣地,“我烧了什么呢?”
“公子不会又忘事了吧?”雨姬苦恼地挠挠头。
“真的……不记得了呢……”
她蹲到火盆里拨拉了一下,就是一堆灰烬,什么都没有。
“昨晚公子突然离开了一阵,可是去见了什么人?”雨姬问她。
“我……离开过吗?”弦月愣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