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上面装的是什么?”士兵对那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火车感到十分怀疑,刚想上去看看,却发觉那里面摇动了一下。“警戒!”“注意!”负责检查的那几个士兵都吓住了,举起枪团团围住那辆货车:“到底是什么东西!快拿开黑布!”
在无影旁边的姜容急忙赔笑过来说:“这个是我们从优国运回来的一个活物……怕样子吓到了人,所以就用黑布装起来。”那些士兵听了他的话根本不买账,坚持要他把黑布扯下。姜容和无影对望一眼,两个人骑着马慢慢走过去,一人拉住黑布的角,用力一掀——
士兵们的眼睛都睁大了:这到底是……这居然是……
——铁笼里装着一头东西,体积比马要大一些,全身是土黄色的毛,全身上下毛绒绒,连眼睛都被毛遮住了一半。它趴在那里舔着爪子,看起来就象一团巨大的毛球。而它那张脸有点象一种巨大的猫,但是那尾巴却很短,圆圆一个毛球吊在身体后面,那耳朵毛绒绒地垂下来……总之是一头令人怎么看怎么欠抽,让人啼笑皆非的动物。
几个士兵忍不住抱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忍不住指着那动物说:“这……这个到底是什么……”
姜容非常礼貌地回答:“是在优国找到的一种非常珍贵的吉祥物,根据当地人说,它们的血缘和某种猫类接近,但是却稍微大一些……”
“这玩意叫什么?不会是妖怪的一种吧。”一个士兵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当然不是妖怪。听当地人说它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阿否。”姜容继续文质彬彬地解释,“对不起,它有点怕生人,我们要继续把它遮挡起来。”
“你们当家的是谁?运送这种奇兽,得办理一个特别出入证才行。”
“我们的主子是位老爷子,带着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呢。”姜容应答着,士兵示意他掀开马车的帘子,里面钻出一个满面风霜的老人,和他拱手行礼,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身后一对粉雕玉琢的人儿。
那老人也就罢了,马车里那个少年真的让人过目不忘,士兵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小少爷,一双眼睛水波潋滟,旁边一个貌美小娘子挡住了士兵的目光:“我家少爷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那小娘子眼睛带着媚态,皮肤稍黑,身材健美,守城士兵不敢多看,急忙放下帘子。
那老爷手下偷偷塞了银子,说这个奇兽是偶然获得,来不及办理许可证,待在城里安顿下来,他们立刻去办。
“放行——”马车轱辘滚动,两辆车缓缓进入了榆林城。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街道上面飘着酒家的旗帜,在地上投着清晰的影子。
弦月轻轻撩开窗帘的一角,只见外面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的景象。昌国的街道相比优国更为整齐,人口也更加稠密。
任伯坐在马车外,想起当年的场景依然觉得心中一痛。当年公主就是从榆林城逃亡到优国去的。那时候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弦月公主拉着他在榆林的街道里飞奔。当时下着瓢泼大雨,弦月拉着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小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她的脸茫然四顾,嘴唇在哆嗦,全身湿透。
那时候他其实不是她正式编制里的护卫,而是临走前,舒修将军特意从自己身边的人选调出来的小侍卫,一是觉得他人很机灵,而且无父无母,跟在公主身边可能有个照应。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孩子死去,这就好像杀了舒修对她最后的那一点温暖一样。
他们从雀山那一带逃亡过来,翻过人烟稀少的山林和草地,好不容易来到了榆林城。弦月第一次看到榆林城的名字之后,几乎是脚一软倒了下去。她颤抖着说:“我们走错方向了……”本来以为一直朝北边逃,逃了那么多天,应该来到的是昌国北边的城市左近才是,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榆林。
来到榆林就预示着再往前一步就是最南边的优国了,而不是她所希望的平国。后面追兵不断,昌国国内到处都是调查她行踪,她如何能调转方向,跨越整个昌国,回到她故乡的方向?其实她内心知道,已经不可能了。怪就怪这几天连接的大雨,让她无法看清楚星辰的位置,无法辨别方向。那场雨仿佛是诅咒一般紧紧跟着她,一直要把她笼罩在谜团里,指引她走向错误的方向。
她放飞的信鸽,带着她求救的信号,而如同石沉大海,京国那边毫无回应。
弦月身心疲惫,她忍住眼泪对小侍卫说:“小任,如果命运要我们去优国,我们就先去优国吧。毕竟昌国的军队是不敢跨越国境到优国去的。”
小侍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没看过东土的地图,他不知道只要进了优国,就没有回头路了。因为要通往大陆,从优国北上,必须要经过昌国的国土。弦月从这里逃出去,就相当于永远别想往北走一步了。
没想到一呆,就呆了六十年。六十年后,小侍卫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而弦月公主凭借皇族的血统,青春依旧。任伯每次看见弦月在山庄里喝酒,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看雨的时候,他就觉得,她之所以不老,其实是因为心已经死了。正如庭院中央的那株凤凰树,人若如树一般内心无欲无求,又怎么会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