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她是被哭声惊醒的。母亲的哭声，还有很多人的哭声，都是母亲和父亲的同事，平时那么亲切或严肃的叔叔阿姨们，此刻汇成了一片悲伤的海洋。

她的父亲，人民警察卓伟雄，因公殉职了。

从此，她成了一名孤儿，与母亲相依为命。

因为父亲的离去，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自卑、叛逆，敌视一切，成绩一落千丈，整天病怏怏的。

班里那些年纪比她大的学生，正是处于十六七岁的青春期，更加看不起这个年纪比他们少许多的“小同学”了，老师也暗叹一棵好苗子就此葬送实在可惜，只好让家长把她接回家照顾。

幸亏母亲很坚强，发现女儿的变化后迅速调整了心态，母女俩进行了一次正式的对话。母亲说：“阿姿，爸爸并不是不要我们，也没有离开我们，他只是提前一步，在前方的路等我们。”

“那他为什么要先走一步？”小小的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阿姿不乖，爸爸不喜欢阿姿了？”

“才不是，是因为爸爸觉得阿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觉得阿姿靠自己的努力也能抵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啊。”

小小的卓有姿连连点头，她自然记得爸爸想她去的地方，是少年大学班。转年，她重读高一，并在三年后考上大学，达成了爸爸的夙愿。

这么多年来，因为有母亲的温暖陪伴，她早就淡化了父亲去世那天的情景，可就在这个清冷的春天的早上，她竟然在梦境中又回到了当天。只觉得周围彻骨的冷，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也不知道别人哭，还是自己在哭。

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她又孤独又害怕，哭喊着却发不出声，只觉得又冷又怕……

姽婳停好车，听到后座隐约有抽泣声，便回头看。

卓有姿侧着身子靠在后座的边上，双眉微蹙，双眼微闭却隐约有泪痕。

姽婳默默地看了一会，起了恻隐之心，便伸手抹卓有姿脸颊上的泪。

或许是姽婳的指尖驱走了卓有姿的梦魇，她恍然睁大了眼睛，迷惘地看着姽婳。

“卓姐姐，你怎么了？”姽婳惊讶地问：“你刚才……哭了吗？”

“没有没有，我做梦了，梦见……一些不开心的事。”卓有姿正要下车，却又紧张地戴上墨镜，在脖子上套了条丝巾才下车，也不知道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姽婳。

一回到办公室，丁思存便端着一杯黑枸杞茶进来说：“卓老师，Dr魏打过两次电话了，问你回来了没有。”

卓有姿：“我知道了，他应该是想要昨晚的数据。姽婳，把昨晚收集的数据拿出来交给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