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挡朕的路,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1 / 2)

前排,内阁辅臣张至发,这位素以涵养功夫著称、人称“张泥菩萨”的老臣,此刻额角青筋凸起跳动如蚯蚓,后背的内衬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攥着玉笏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缝里有汗水渗出来,留下深色的湿痕。

他死死低着头,眼皮剧烈地颤抖着,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御座阴影深处,那里,王承恩如同融入殿柱的阴影,几个眼神如鹰、身形精瘦、服色寻常却带着浓重肃杀气息的御前带刀官悄然侍立。

那些人,代表的不是仪仗,而是厂卫无孔不入的耳目和随时能喷溅而出的血光!

张至发只觉得一股尖锐的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凿穿了心脏,将那点仅存的“犯颜直谏”的念头彻底冰封、碾碎。

牙齿紧紧咬着,几乎能听见咯吱的声响,牙根隐隐作痛。

最终,他那颗曾经也怀揣过圣贤书、秉持过礼义廉耻的心,彻底沉入了恐惧的冰窟。

御阶之下,宋天星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态。

粗糙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砖缝里,指尖被挤压得泛白。

那刺鼻的机油、汗水、还有隐约未干的泪水的混合气味,萦绕在他鼻端,提醒着他这身污秽与周遭的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满殿朱紫眼中是何种模样,是卑微的蝼蚁,还是蛊惑帝王的奸佞?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朝臣的议论?

权贵的侧目?

在他面前轻飘飘如尘埃。

他不再低伏,挺直了腰板。

那双曾无数次在微弱油灯下分毫不差调试机括的手,此刻稳稳地将那份工部关于西山煤矿增调的驳斥奏疏,上面沾了点他指缝蹭上的油泥。

“张侍郎,”

宋天星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粗糙的砂纸摩擦生铁,“工部驳文言西山煤矿供铁矿石品相不纯?内承运库支取的三万两白银,昨日凌晨已付西山西山矿监。这文书上你部的签押墨迹未干,为何今日我派人去取,却称不知?”

他枯槁的指头点着奏疏下方一个崭新的鲜红工部大印,指甲边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黑痕。

那位姓张的侍郎,面皮紫胀,嘴唇哆嗦了几下。

想引经据典反驳这“匠户鄙夫”的僭越诘问,可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在宋天星身后的两个东厂番子。

那两人垂手侍立,眼神空洞,仿佛殿内的华美装饰,但那股子混着汗臭与铁腥气的肃杀味道,却沉沉地压在殿内每个人的心头。

尤其是宋天星腰间那柄乌沉沉、用黄绫包裹着的尚方宝剑,无言的威慑力胜过任何滔滔雄辩。

张侍郎喉咙里哽着一团气,最终化作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颓然坐了回去,面如死灰。

宋天星毫不停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前排几位脸色难堪的老尚书:“通州漕船昨夜戌时三刻,已装运松江铜锭一百二十箱,辰时初即可抵京。兵部司务厅昨日申时四刻,为何还去函质问户部转运延误?延误文书何在?工部可曾有行文知会我皇工内院?若无,阻挠陛下亲命之龙魂工期!该当何罪?!”

“轰!”

御座之上,紫檀大案被朱焱的指节重重叩响。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鞭子,瞬间抽散了殿内所有窃窃私语。

朱焱的目光越过层层殿阶,只落在宋天星身上。

“宋卿既有工部阻扰实据,东厂!”

他声音冰寒,不容置疑:“着人持宋爱卿手令,即刻锁拿该部所有经办驳复此案的官吏!提工部档房昨日至今所有移文案牍!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五万龙魂的铁流前,横拦朽木!”

几个工部主事已经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他们也是意气用事,想要打压一下宋天星,不曾想对方这么刚正不阿,直接在朝会上就公开问责。

几个工部的堂官、主事已经腿软地要往下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