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座岛呢。”
漂浮在海面上的，是龙神沙卡利姆的巨大身躯。
不，现在称它为神或许不太合适了，还是叫它蜥蜴老头沙卡利姆吧。
“不会……死了吧？”
“如果这点程度就死了，那我们当初费那么大劲找它，可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薇薇安从飞龙背上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飞龙也相当疲惫，他们缓缓降落在龙神那如岛屿般宽阔的身躯上。
“谢谢，辛苦你了。”
薇薇安轻抚着飞龙的脸颊，卢卡恩则毫不客气地踩着沙卡利姆的头，走到了它的眼睛旁边。
他的剑，依然插在那里。
拔出来的话，它会醒过来吧？
现在拔出来，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再次暴走，还是先留着比较保险。
坠落的冲击应该能让它昏迷好一阵子。
“怎么办？等它醒过来吗？”
“恐怕要等很久。让飞龙休息一下，我们先回岛上。反正它翅膀也没了，跑不了。”
“好吧……某种程度上，算是结束了。”
薇薇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了龙神的鳞甲上。
换作从前，她大概会因为竟敢坐在龙神身上而惊恐地大喊“不敬”，但现在，她似乎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哈……不过龙神……不，沙卡利姆醒来后，会乖乖听我们的话吗？”
“会的。它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可能会死的。”
卢卡恩语气笃定。
他也想坐下休息。
薇薇安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过去。
“我给你按摩一下吧。毕竟你砍断了龙的翅膀，这点小事，我还是应该做的。”
“什么按摩。”
“快点啦。”
卢卡恩应了一声，在她身旁坐下。
薇薇安立刻从他的肩膀开始，有模有样地认真按压起来。
虽然一看就知道她不常做这种事，动作生涩，但还是尽心尽力。
“你的身体，真的好硬啊！”
“再用力点。”
“早知道就不说要帮你按了！”
接受着薇薇安笨拙的按摩，卢卡恩思考着身下的沙卡利姆。
它拥有龙神这一威严的名号，曾受到龙人族绝对的信仰。
但在“第二轮回”的记忆中，它最后的死亡，却是那般卑微与狼狈。
在克劳狄乌斯和维克托的夹击下，沙卡利姆最终屈膝投降。
它的双翼被尽数撕裂，前爪也被砍断，向“第二轮回”的凯瑟琳摇尾乞怜，只为求得一条生路。
当然，为了让卢卡恩重生，凯瑟琳还是杀了它。
它总以为漫长的岁月已经让自己的求生欲变得淡薄，但事实恰恰相反。
比谁都活得久，就意味着比谁都对生命更加执着。
卢卡恩这一次，再一次唤醒了它对死亡的恐惧，也彻底矫正了它那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的视线。
虽然采取了砍断翅膀这种激进的方式，但若非如此，真不知道沙卡利姆何时才会正视现实，搞不好干脆直接逃之夭夭了。
“终于，能就‘终焉’的事情，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了。”
为了能坐上这张谈判桌，确实费了天大的功夫。
但现在，真的感觉结束近在咫尺。
如果艾莉丝那边也成功说服了世界树，那么对抗“终焉”的准备，几乎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薇薇安不知何时将下巴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
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许多。
或许，共同经历过这种生死一线的战斗，总会催生出名为“战友情”的特殊羁绊吧。
“那你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卢卡恩开口问她，“龙神女的位子没了，也亲眼见识了龙神的真面目。说起来，现在处境最尴尬的，不就是你吗？”
薇薇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向后仰去，将身体靠在了冰凉的龙鳞上。
海风拂过，她火红色的长发在蔚蓝色的海天之间肆意飞扬，美得有些不真实。
“算是解脱了吧。”她轻声说，“卸下了担子，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这种感觉……我还挺喜欢的。”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添了一丝愁绪。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族人们解释。说实话，还是有点担心。”
说完，她却偷偷瞥了卢卡恩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过嘛，那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对吧？”
这回答可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风格，卢卡恩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难相信，短短时间内，一个人竟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所以，我打算先好好想想。”
薇薇安凝望着无垠的大海，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憧憬。
“嗯……我记得小时候好像有过什么梦想来着，得花点时间，好好把它找回来了。”
“听起来真不错。”卢卡恩由衷地说道。
说实话，他有点羡慕。
“是吧？”薇薇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所以呀，为了能让我安心地去追寻梦想，阻止大陆末日这件事，你可要加油才行哦。”
卢卡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薇薇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沉重，悄悄地觑着他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安。
但他只是片刻的失神，随即洒脱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
***
当卢卡恩与薇薇安骑着飞龙返回岛屿时，岸边早已有人在焦急地等候。
飞龙刚一落地，伊芙和凛便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快步跟上的清道夫们，以及一群面色各异、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的长老。
明明感觉没过多久，但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卢卡恩！你没事吧？”
听到伊芙关切的询问，卢卡恩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伊芙和凛见状，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也笑着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龙神的一只翅膀被我砍断了。它现在昏死在海上漂着，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我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