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

一直在后方牵制兽王等人的凛与安德丽娜爆发出欢呼。

她们以为这一击已经奠定胜局，但是……

“真是……令人作呕！”

女神发出了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扭曲笑声。

维克托没有放过她身形不稳的机会，高举大剑，就要劈下！

然而……

噗嗤！

一声闷响。

那截掉落在地的手臂，竟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猛地弹起，化作一道黑影。

维克托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只手便精准地、毫不费力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就像从树上摘下一颗熟透的果子，那么轻而易举。

“呃……啊……”

维克托拼尽最后的气力，想要将高举的剑挥下，但终究……

砰！

他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

他用大剑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但胜负，已然分晓。

死亡女神伸出手，想要彻底侵蚀维克托，但就在这时……

“维克托！”

一道声音乘风而来，艾莉丝和卢卡恩·麦克莱恩的身影正笔直地向这边飞来。

‘这么短的距离，已经……！’

女神咬紧了牙，焦急地在濒死的维克托和飞速接近的卢卡恩之间来回扫视。

“有破绽！”

“放开他！”

为了争取哪怕一瞬间的时间，凛和安德丽娜毅然踏入了那片她们一直回避的黑暗，悍不畏死地冲向女神。

虽然她们很快就被涌起的黑暗震飞，却也成功拖延了片刻。

而那片刻，已经足够。

卢卡恩·麦克莱恩的时间停止领域，正在飞速逼近。

一旦被他靠近，一切就都结束了。

下一秒，时间或许就会停止，那柄封印短剑会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胸膛。

于是，女神……

“啊啊啊啊啊！卢卡恩·麦克莱恩！”

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收回手，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随着主人的离去，庞大的死亡军团也如冰雪消融，渗入大地，消失无踪。

劫后余生的人们爆发出欢呼，然而……

帝王跪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吐出大块的血沫。

***

目睹这一幕，卢卡恩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痛苦又压抑。

他冲到维克托身边，看到他原本柔顺威武的毛发，此刻已被自己的鲜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他跪在地上，意识已经模糊，却依然死死握着大剑，仿佛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等待卢卡恩的到来。

“再……再坚持一下！”

安德丽娜满头大汗地施展着治愈魔法，却根本无济于事。

没有人能救活一个心脏被彻底洞穿的人。

周围的兽人也围了过来，他们脸上的喜悦早已褪去，只剩下无声的悲恸。

“维克托！”

在艾莉丝的风魔法帮助下，卢卡恩直接落在维克托面前。

维克托抬眼看了看卢卡恩，鲜血不断从他嘴里涌出，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我的……包……”

刚才还如疯魔般挥剑的他，此刻仿佛耗尽了生命的所有能量，连说话都无比吃力。

卢卡恩急忙解下他腰间的布包，放在他面前。

维克托颤抖着将手伸进包里，摸索着什么。

可他实在太虚弱了，试了几次，手都无力地垂落下来。

最终，卢卡恩帮他取了出来。

那是……

“斗犬的……”

是维克托曾在觐见厅展示过的那件东西。

一把两端都有利刃的奇异短剑。

斗犬曾用它，将魔域森林中无数魔物的力量，移植到自己体内……

“插进去。”

维克托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卢卡恩说。

“等、等等，维克托！还不能放弃！”

卢卡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嘶声喊道。

但维克托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用眼神，恳求着他。

让他把这柄短剑，插进他的身体里。

“……维克托。”

“快……插进去。”

听到维克托几近气绝的声音，卢卡恩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他遵从了维克托的意愿，缓缓将那柄短剑刺入了他的肩膀。

短剑仿佛活了过来，发着光，微微颤抖。

维克托的身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虚弱。

但这似乎也成了他榨取最后力量的契机。

维克托努力牵起嘴角，对卢卡恩说：“把担子……全都丢给了你，对不住了。”

“……”

“我曾以帝王之身，活过一世。”

维克托缓缓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扯裂他的肺。

他仿佛想将那片澄澈的蓝色，永远刻进眼底。

“不知不觉间，我成了他们口中的神。”

“所以我离开了他们，成了一个逃亡者。”

“最后，我走进了那片魔境森林，成了背负使命的守门人。”

“然后……”

维克托沉重的头颅缓缓垂下，目光再次与卢卡恩交汇。

他慢慢抬起手，放在卢卡恩的头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释然而明亮的笑容。

“能作为你的朋友死去……”

维克托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

他松开了握着大剑的手，拔出了插在自己肩上的短剑。

那短剑仿佛承受不住他最后的力量，疯狂地震颤起来。

维克托却无比珍重地，将短剑的另一端锋刃，刺入了卢卡恩的胸膛。

“我的朋友……这一切，就都托付给你了。”

维克托的眼睛，缓缓闭合。

这个男人，他本身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大陆史诗，见证并创造了无数奇迹。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映入眼中的，是他那个小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