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艾莉丝是守护者,为守护而战;莱泽尔是开拓者,为征服而战。
放眼整片大陆,这两人都毫无疑问是金字塔顶尖的强者。
当然,魔域森林里那群怪物得另算。
嗡!
剑刃摩擦,发出刺耳的悲鸣。
莱泽尔仗着力量上的优势,选择了硬碰硬,却发现卢卡恩竟然纹丝不动,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直到这一刻,兽王才真正掂量出眼前这个人类的份量。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如果我还是那个待在学院里一心向学的学生,对付你,恐怕还真有点费劲。”卢卡恩心想。
在那之前,他的身体虽然在不断变强,但在魔域森林里磨砺出的、属于向导的那份敏锐直觉,却一度陷入了停滞。
要是以那种状态和莱泽尔交手,或许不至于输,但免不了一场苦战。
然而,在来到兽人之地前,他所面对的那些存在,如果一一列举出来,莱泽尔反而算是最容易对付的那个了。
对强大力量有着偏执狂热的大魔法师,“暴君”克劳狄乌斯。
拥有不死之身的狂信徒,时之神女。
以及,被誉为魔域森林霸主,至今仍被兽人们传颂为初代兽王的,维克托。
他的感知,早已被磨砺得如同当年身为向导时那般锋利。
铛!铛!铛!
沉重的剑击如暴雨般连绵不绝。莱泽尔眼珠飞快转动,扭动着身体,拼命寻找着破绽。
然而……
卢卡恩的剑,最终还是洞穿了兽王引以为傲的阔剑防御。
“呃!”
咚!
“陛、陛下!”
“不!”
这片土地上最有份量的那个男人,踉跄着,轰然倒地。
在场的所有兽人都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怎么样?现在,愿意承认我了吗?”
一国之君,败在了一个还在学院求学的少年手上。
***
此时,在宫殿外待命的维克托和凛,正悠闲地坐在某栋建筑的屋顶上,啃着烤肉串。
一开始,两人还紧张得不行,随时准备冲进去帮忙。
可里面的动静一直没停,他们干脆找了个附近的摊子,买了些烤串补充体力。
“唔,这肉是不是烤得太老了点?”
“是有点。不过味道还行。”
“毕竟是按兽人的牙口做的,估计也就这样了。”
维克托说着,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把剪刀。
既然咬着费劲,那就剪成小块再吃。
这算是他的一点小小体贴。
凛接过维克托递来的剪刀,一边剪着肉块,一边小声问道:“您……真的是那位王吗?”
“咳嗯。”
这话题显然戳到了维克托的痛处,他本不想多说。
可看着凛那双亮晶晶的、写满了好奇的眼睛,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像个被孙女缠着讲故事的老爷爷,透着一股无奈。
“当时啊,其实压根没想过要建什么国家。兽人这个种族,天生比其他种族更喜欢独来独往,我只不过是把他们聚拢到了一起罢了。”
“啊,这个我在学院里学过!据说在很久以前,兽人几乎和魔物没什么两样,被所有种族歧视和敌视。是初代帝王卡利乌斯整合了他们的力量,拯救了整个种族。‘兽人’这个称呼,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固定下来的,对吗?”
“嗯,差不多吧。”
维克托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凛再一次意识到,正坐在自己身边的,就是教科书里那位拯救了整个兽人种族的传奇英雄,维克托本人。
“哇……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从历史书里走出来的人物!”
“哦?在人类那边,连兽人的历史都会教吗?”
“嗯,会教一些大概的情况。”
自己的过去,竟然在遥远的人类国度被当成历史来传授,这让维克托的心情有些复杂。
“那……您后来为什么又离开了呢?”凛好奇地追问。
“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维克托瞥了凛一眼。
娇小的身躯,雪白的发丝,手腕和脖颈处那些隐约可见的针孔……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纯洁如百合的少女,其实是个遍体鳞伤的孩子。
活了漫长岁月的维克托,一眼就看穿了这些。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一丝怜悯,缓缓开了口。
“我为兽人做了很多。不只是庇护他们、击退外敌,我还为他们制定了律法,努力改变兽人在大陆各族眼中的形象……可以说,我自认为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事实上,学院的教材中也一再强调,兽人族的全盛期,仅限于初代帝王卡利乌斯统治的时代。
后来的继任者,包括现任兽王莱泽尔,虽然也被评价为优秀的君王,却始终活在卡利乌斯巨大的光环与阴影之下。
维克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继续说道:“我啊,那时候已经做好了为他们燃尽自己一切的准备。可惜,他们却不那么想。”
“诶?”
“他们摆出了一副愿意为我奉献所有的姿态,相信我能为他们实现所有的愿望。”
这让他感到一阵苦涩。
他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守护而战。
守护那些无辜受压迫、被欺凌的同胞,给予他们理应拥有的安宁生活。
然而,当兽人们在他的规则与庇护下过上安稳日子后,却开始渴望更多。
他们想要的,是复仇。
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愿意献出一切,只为了向其他种族复仇。
如今想来,那种狂热,与时之神女燃烧一切侍奉女神的姿态,又有什么分别呢。
“如果我当时还留在那里,兽人们恐怕会一直叫嚣着要征服整片大陆吧。那,就是我离开他们的原因。”
“……”
凛沉默了。
那些被过去束缚的阴霾似乎又开始在维克托心头浮现,但并未持续太久。
维克托的兽耳忽然警觉地竖了起来。
他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城市的喧嚣,投向遥远的地平线。
在那里,一支黑压压的大军,正卷起漫天尘土,朝着王城急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