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丽娜的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卢卡恩的侧腹。
他正饶有兴致地捏着自己头顶冒出来的黑色狼耳朵。
“别老是摸个不停，”安德丽娜提醒道，“魔法会不稳定的，说不定就消失了。”
“可是，手感实在太好了。”卢卡恩一边说着，手指又忍不住捻了捻毛茸茸的耳尖，“安德丽娜的魔法真厉害，摸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这对狼耳还让他头皮有点痒痒的，不摸实在难受。
他试着动了动，屁股后面的狼尾巴纹丝不动，但只要他集中精神，头顶的耳朵就能威风地竖起一点点。
“魔女的魔法，真是了不起。”他由衷地感叹。
“就是说啊。”凛在一旁小声附和。
她头上顶着一对小巧的猫耳，几根手指正蠢蠢欲动，看样子也痒得不行，很想伸手去挠一挠。
不只是他们两个。
安德丽娜的脑袋上耷拉着一对小狗耳朵，凯瑟琳的头顶则竖着一对雪白的长耳朵。
每个人的身后，还都缀着一条相应的尾巴。
这都是安德丽娜的杰作，为了潜入兽人之地，她特地为大家准备了这身伪装。
她还得意地宣称，以前和艾莉丝她们来的时候就靠这招，每次都畅通无阻。
维克托开口了，他用斗篷的兜帽把整张脸都藏在了阴影里。
“不过，大家走路时别太招摇。半兽人——外形接近人类的兽人，在这里多少会受些歧视。”
女孩子们悄悄望向卢卡恩，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只能回以一个苦笑，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卢卡恩心里清楚，所谓的半兽人，就是指他们现在这副模样：人类的面孔，却长着兽类的耳朵和尾巴。
通常，他们是人类与兽人的混血后代，但情况远比听上去复杂。
比如，人类和兽人生下的孩子，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兽人。
可这个孩子长大后，再和另一个兽人结合，却可能生出半兽人来。
更离奇的是，哪怕连续几代都是兽人通婚，只要祖上出过一个半兽人，血脉里那点稀薄的因子，也可能在某个后代身上突然显现。
正因为谁也说不准自家会不会冒出个半兽人，国家才明令禁止歧视。
可私底下的排挤，又哪里是禁得住的。
“这么说，和龙人又不一样了。”凯瑟琳若有所思。
“嗯，确实不一样。”卢卡恩点头。
龙人虽然也是人类的面孔，但他们身上独有的鳞片、龙角、翅膀和尾巴，却是高贵身份的象征。
他们自诩神圣，与半兽人的处境天差地别。
说到底，半兽人、人类、龙人，长得其实都差不多嘛。卢卡恩暗自琢磨。
“是检查站。”维克托的声音沉了下去。
“看来上次我们闹得太狠，他们的戒备也跟着升级了。”安德丽娜咂了咂嘴。
两人望向城市入口，那里的守卫正在挨个盘查进出的人。
自从听说艾莉丝她们被霍家抓住、押送去了王国监狱，他们便直奔兽人首都而来，这还是头一回碰上检查。
“唔，这下可麻烦了。”
正如维克托所说，他们这群伪装者，外加一个极力想隐藏身份的真货，想通过检查站可不容易。
“如果……进入我的身体里，应该就能直接过去……”
凯瑟琳小声提议。
她的意思是让大家融入她的黑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但这提议立刻被否决了。
卢卡恩觉得浑身别扭，而被死亡女神控制过的维克托更是反应激烈，坚决反对。
当然，办法总比困难多。
“没事，我们走。”
卢卡恩笑了笑，第一个迈步向前。
排队的人不多，毕竟城门不止这一个，兽人城市之间的往来本就不算密集。
很快，前面的人进去了，轮到了他们。
同伴们的目光一下子全落在他身上，视线里带着紧张和探寻：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走吧。”
卢卡恩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的守卫们仿佛变成了蜡像，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连他们身后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也凝固在了伸长脖子的滑稽姿势上。
没必要把动静搞得太大。
卢卡恩心念一动，只停住了正前方的守卫，以及身后那几个恰好盯着他们的路人。
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真是个好用的能力。”凛压低声音赞叹。
“确实方便。”安德丽娜也点头称是。
进城之后，卢卡恩解除了能力。
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那几个被暂停时间的人似乎吓得不轻，一脸茫然。
但守卫们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快点，他们也只好稀里糊涂地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这几个人，大概以为自己大白天撞鬼了吧。
就这样，卢卡恩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城里。
“唔……”
卢卡恩打量着四周。
说实话，他本以为兽人的城市会是粗犷而野性的，就像精灵们依托世界树建起的村落。
可真的站在这里，他才发现，这儿和人类的城市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他去过人类的王都，感觉那边要更华丽、更高耸一些，但总的来说，两者确实大同小异。
“本来还挺期待的，稍微有点失望啊。”
卢卡恩说出了大实话。
一旁的凛也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转着脑袋，试图找出点什么新奇的东西。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一些特别的设施。
路边有供人奔跑的巨大公共跑轮，还有用粗壮原木搭成的、像是给巨人用的猫抓板。
这些都是人类城市里绝不会有的设施。
但除此之外，就真的没什么了。
硬要说还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空气里飘着的细密毛发更多一些？
也正因此，街上的清洁工随处可见，反而把地面扫得一尘不染，比许多人类的城市还要干净。
“别东张西望的，跟我走，不然太显眼了。”安德丽娜提醒道。
她上次虽然是被押送来的，但好歹认得路，说的话很有道理。
一行人立刻收敛了好奇的目光，跟着她，朝着远处那座宏伟的王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