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夏昀痛哼一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

直到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那股无力感才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迟钝地宣告了她的败北。

这份无力，迅速化为一阵苦涩的自嘲。

“哈……哈啊！”

她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腹部的伤口却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伤口在流血，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汹湧。

即便如此，泊泊而出的鲜血也早已将她的衣衫浸透，变得又湿又黏。

或许是因为对方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兵器，只是一根随手捡来的魔物骨头，伤口才没有深可见骨。

然而，这个念头非但没带来丝毫安慰，反而像一根毒刺，更深地扎进了夏昀的心里。

自己竟然……惨败在这样一个连像样武器都没有的敌人手上。

她早就明白，彼此的实力差距有如天壤之别，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夏昀再次扭动着身体，拼命想要站起。

她用双手死死按住胸腹间的伤口，抬眼望向前方。

那个神女，正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缓缓走向大魔女。

她的姿态是如此悠然，仿佛随时都能取走大魔女的性命。

她很清楚，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态度会给对方带去多大的屈辱，而她正乐在其中。

“呼……呃啊……”

什么学院最强的剑士……

“呃呃……”

什么天才少女……

“呜……”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地渗入脚下干涸的大地。

胸腹的伤口固然很痛，但心里的创伤，却要痛上千百倍。

神女那轻蔑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冰刺，从伤口钻了进来，在她的五脏六腑间狠狠搅动、撕扯。

就因为害怕失败，所以为自己臆想出一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敌人。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卢卡恩·麦克莱恩的？

是从世界树下，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开始的吗？

如果自己也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是不是就能更坦然地接受这份感情？

能像伊芙那样，帮他克服过去的创伤，与他一同成长。

能像梅娅那样，从绑架犯的手中将他救下。

能像凛那样，助他逃离清道夫的魔爪。

或者，能像奥莉薇雅那样，即使一度彼此为敌，最终也能跨越鸿沟，走到一起。

要是自己也能拥有一个这样刻骨铭心的契机，一切会不会变得有所不同？

意识到那份好感的瞬间，至今仍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是在宿舍前的咖啡厅里，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着伊芙和塔娜。

卢卡恩只是笑着，随口问了一句。

“你最喜欢什么咖啡？”

她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荒唐又空虚的时刻。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

那句话，那个场景，又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

可她就是那么简单地意识到了——啊，原来我一直，都喜欢着这个男人。

那一刻，她感到了一种巨大的不公。

为什么自己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在轰轰烈烈的特殊经历中确认心意，而是在这样平淡无奇的日常对话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呢？

哪怕稍微戏剧化一点，像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浪漫邂逅，不也很好吗？

“呃……呜呜……”

所以，她放弃了。

以这样平淡的方式察觉到的心意，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卢卡恩·麦克莱恩呢？

所以，她宁愿那个比自己优秀太多的精灵女子能和他在一起。

她想用这种方式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他本就是自己遥不可及的存在。

眼泪，止不住地涌出。

她后悔，后悔过去的自己是那么愚蠢。

如果早知道会像现在这样一败涂地、濒临死亡，她宁愿当初就坦白一切。

宁愿不把他让给任何人。

头脑一阵晕眩，身体摇摇欲坠。

战斗的欲望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轰隆！

远处，传来远古魔物震天的咆哮。

卢卡恩，他也在那里战斗吗？

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啊……

——人总是会动摇、彷徨、迷失，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那个她深爱着，却又隐隐有些怨恨的男人的话语，仿佛跨越了时空，在她耳边回响。

——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最终都能保持冷静。

“够了……”

她只想休息。

身心都已被那个神女撕得粉碎，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甚至想要停止思考。

——即便被剧烈动摇，最终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求你了……够了……”

别再说了。

别再告诉我，我还有可能。

别再用那种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这对剑士来说，是极大的天赋。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话，总能如此轻易地动摇我？

明明刚才，我已经彻底放弃，不想再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