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座上滚下来吧,维克托。”
这句话的含义,在场之人,无人不晓。
魔域森林之王没有子嗣。
对他而言,离开王座,便是生命的终结。
那燃烧了千百年的璀璨光芒将就此熄灭,山岳般巍峨的身躯会轰然倒塌,最终回归尘土,获得永恒的安息。
维克托发出一声冷哼,利爪缓缓从指间弹出。
他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死亡?我何曾畏惧过。”他的声音低沉,“我肩上确实背负着许多责任,但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自己的无能,不得不放下这一切……那份安息,我早已准备好迎接了。”
寻常身居高位者,无不畏惧陨落。
但维克托不同。
他甚至……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卢卡恩忽然想起,维克托曾经对他说过——
“这漫长得令人厌倦的生命,或许会由你来画上句号吧,我的向导。”
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是笑着让对方别开玩笑,却刻意忽略了那话语中沉甸甸的真实。
因为维克托背负的东西,实在太过沉重。
一个,是在义务与本能的夹缝中痛苦挣扎的君王。
而另一个,克劳狄乌斯,则是纯粹享受着与强者厮杀的快感,将蹂躏弱者的暴行视作理所当然的暴君。
眼看两人之间火花四溅,一触即发,卢卡恩拔出剑,上前一步。
“两位,都停手吧,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了。”
他嘴上说得镇定,手却悄悄按了按腰间,确认另一柄剑的位置是否稳固。
腰间一柄,背后一柄,手中一柄。
三柄剑,面对眼前这两个堪称怪物的存在,这点准备,实在寒酸得可笑。
但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总会有办法的。
“哦?卢卡恩。”克劳狄乌斯瞥向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我记得你的名字。区区人类之躯,竟敢站到我的面前。”
他为何如此兴奋,那眼神中的渴望太过赤裸,卢卡恩险些失笑。
维克托的目光也落了过来,平静地开口:“经历过终焉的重生者,我们终于见面了。”
“什么……?”
卢卡恩脑中嗡的一声,像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剧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
维克托却仿佛毫无所觉,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愚蠢的人啊,你明明经历过那一切,为何还要执意守护终焉?难道要被区区情感蒙蔽,舍弃所有的一切吗?”
“……是谁告诉你的。”
卢卡恩不愿相信,却还是问出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维克托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是侍奉时间女神的神女。她找到了我,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我曾因未能阻止终焉而失败,而你,明明亲历过绝望,却还在重蹈覆辙。”
果然是她。时之神女还活着。
卢卡恩心头一沉,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重生秘密的人。
“那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如果杀了凯瑟琳,就会引来最初的终焉吗?”
“我知道。她对我全盘托出。”维克托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她说,只要杀了那个女孩,最初的终焉便会降临。”
明知如此,还要动手?
卢卡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维克托话锋一转,“作为神之宝库的守护者,我拥有一柄能够消除终焉的短剑。”
卢卡恩彻底愣住了,“……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维克托是神之宝库的守护者。
在他看守的洞窟里,藏着无数足以引发奇迹、远超凡人想象的神器。
维克托的使命,就是阻止这些东西流入人间。
比如那朵能吞噬万物的“阿里安妮之花”,便是其中之一。
可他竟然说,有能消除终焉的武器?
“只要使用那把短剑,就能彻底消灭终焉。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时之神女找到了我,向我索要此物。为此,我与她达成了合作。”
时之神女……
卢卡恩的思绪飞速运转,她是如何知道宝库里有这种东西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看到了我的记忆。’
她读取了自己曾经闯入维克托宝库的记忆,从而发现了那件能够阻止神之终焉的至宝。
然后,她找到了维克托,说服了他。
“只要在那女孩体内终焉觉醒的瞬间,将短剑刺入她的心脏,一切都会结束。终焉,将会被那柄剑彻底吞噬、消灭。”
卢卡恩的脑海中,一幅画面猛然浮现。
上一世,他曾提议与维克托一同逃亡,但维克托却选择了独自持剑,面对千军万马。
他记得,那个决绝的背影,手中所持的,正是一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短剑。
原来,那就是能够阻止终焉的武器。
但他失败了。
即便是强如维克托,也未能突破重围。
“我已经从神女那里,听说了我未来的结局。”维克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所以我必须提前动手,在终焉降临之前就阻止它。我们不能再指望世界重启那种虚无缥缈的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