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卢卡恩的脑门上。

世界天旋地转，让他一阵眩晕。

这份晕眩并非他一人独有。

身旁的夏昀也站立不稳，踉跄着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挠，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话语支离破碎，仿佛思绪堵住了喉咙。

卢卡恩的眼睛在告诉他，眼前的一切就是现实。

但他的大脑，他的理智，却在疯狂地尖叫着，拒绝承认。

现实就像一团硬物，被人粗暴地、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认知里。

两人再也无法承受，只能暂时退出了这座城市。

一种久违的异样感再次袭来。

卢卡恩想起了过去在魔域森林的日子。

那地方本就光怪陆离，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

长久的经历，让他锻炼出了一种强行接受现实的本事。

他调动起那份经验，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好受了一些。

“哈……哈……”

然而，夏昀却没有他这样的经历。剧烈的冲击让她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振作点，没事的。我们只要一步步确认发生了什么就好。”卢卡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和记忆中的涅尔瓦别无二致。

没错，就是他几天前通过传送阵抵达的那个地方。

也正因为一切都太过熟悉，反而让他感到更加毛骨悚然。

路上有行人经过，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对他们身体状况的担忧。

从他们关切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来看，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绝不是克劳狄乌斯制造的幻影。

那座幽灵之城，在短短几天内，变回了它原本的模样。

这个事实，卢卡恩此刻不得不承认。

“我……我现在没事了。”

夏昀深吸几口气，缓缓站起身，像是要将受惊的灵魂重新按回胸腔。

她抚着胸口，再一次打量着这座苏醒的城市。

“没错，是涅尔瓦……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涅尔瓦。”

“……先去莱曼家的宅邸看看吧。”卢卡恩提议，“到了那里，或许能弄清楚些什么。”

两人再次迈步，走入城市之中。

卢卡恩努力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观察，但他的大脑却像冻住了一样，仍在抗拒着眼前的一切。

“便宜啦！今天刚到的新鲜水果，小哥，尝一个再走吧！”

“喂！搬东西小心点！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最近城里真是越来越有活力了啊。”

鼎沸的人声涌入耳中。

所有的感官都在清晰地告诉卢卡恩，这才是真相。一种奇妙而错乱的感觉，再次将他笼罩。

“啊……”

当他们站在莱曼家族宅邸前时，夏昀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眼前的宅邸，显然已经荒废许久。

即便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门，也能看清庭院里疯长的杂草，有些甚至已经不安分地从门缝里探出了头。

这和他们在幽灵之城涅尔瓦所见的景象，完全不同。

夏昀伸手一推，锈迹斑斑的大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仿佛在欢迎久违的访客。

“完全没人打理呢。”夏昀轻声说。

“看来，奥列格是真的把所有人都解雇了。”卢卡恩回应道。

这座莱曼宅邸，远比那座幽灵宅邸显得更加破败、荒凉。

幽灵宅邸虽然色调黯淡阴森，但设施本身却一尘不染。

而这里，与上次仆人成群出来迎接的场面相比，简直像是两座不同的建筑。

他们首先走向宴会厅，走向那个克劳狄乌斯曾经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地方。

与其他房门一样，宴会厅的大门也发出“吱呀”的怪响，缓缓敞开。

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天花板上挂满了层层叠叠的蜘蛛网，这间曾经极尽奢华的大厅，如今竟成了它们的巢穴。

残破的餐桌和椅子散落一地，家具的阴影下，甚至能看见老鼠筑起的窝。

那个坐在骸骨王座之上，仿佛君临了无尽岁月的伟大魔法师，早已不见踪影。

“……”

死寂。

除了卢卡恩走向大厅中央的脚步声，四周再无任何声响。

他站在大厅中心，环顾四周，混乱的思绪终于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

“我们搞错了。”他开口。

“什么？”夏昀不解地回头。

卢卡恩平静地转过身，对她解释道：“我们第一次去的那个‘涅尔瓦’，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涅尔瓦。”

如果说，幽灵之城和现在的城市是同一个地方，那么一切都是克劳狄乌斯的手笔。

卢卡恩想不出，除了那个怪物，还有谁能凭一己之力做到这种翻天覆地的改变。

然而，这里没有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