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把凯瑟琳扶到床边坐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开口安抚道：“别怕，深呼吸，放松下来。”
凯瑟琳一只手死死按着圣痕烙印的位置，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起伏，拼命想让紊乱的呼吸平复下来。
卢卡恩不放心，怕再生出什么意外。
他不仅打开了房间的顶灯，连床头那盏小小的氛围灯也顺手拧亮。
随着凯瑟琳缓缓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压制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她痛苦的神色总算渐渐舒缓。
那道盘踞在她身上的妖异紫光也随之收敛，慢慢黯淡下去，最终彻底隐没，只留下一道不起眼的印记。
“好点了吗？”卢卡恩轻声问。
“嗯，好多了。”
凯瑟琳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像是在告诉他不必担心。
可卢卡恩看得分明，此时此刻，最害怕、最不安的人，恰恰是她自己。
或许是刚才挣扎得太厉害，她胸前衬衣的扣子不知何时松开了一颗，一片雪白的肌肤和饱满的弧度若隐若现。
卢卡恩的目光刚一触及，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什么关键地方都没看到，但一直盯着看，终归不合时宜。
“没关系的。”
凯瑟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她不紧不慢地用毛巾擦拭着脖颈间的汗珠，动作似乎……持续得有些久了。
终于，她放下了毛巾，语气里透着一丝后怕。
“不过，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虽然也有过几次……感觉不像自己的时候，但像这样，明确感觉到有另一个意志想要介入，还是头一回。”
“……大概是死亡女神吧。”
卢卡恩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那声音，应该错不了。
他依旧偏着头，双臂抱在胸前，对着墙壁叹了口气。
“以后尽量别去那些地方，别给‘那个家伙’任何可乘之机。特别是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万一她在某个没有光亮的角落里，身体被那个未知的存在彻底夺走，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卢卡恩一直以为，凯瑟琳的宿命是死亡，她的死，将是一切灾难的开端。
但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果说，凯瑟琳的死亡是通往终焉的捷径；那么，她的身体被神明一点点侵蚀、夺舍，或许是另一条通往终焉的不归路。
“不过，这次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凯瑟琳轻声说。
“不一样？”
卢卡恩正好奇她话中的含义，下意识想转过头，余光却瞥见她胸前的扣子还没扣上。
他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咯噔”一下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面壁。
“以前被圣痕影响的时候，脑子里只有破坏和杀戮的冲动，”凯瑟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是这次……”
“这次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卢卡恩忍不住追问。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带着几分羞赧，轻轻呼出一口气，用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卢卡恩……我想得到你。”
“……？！”
卢卡恩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去。
可当他看到凯瑟琳依旧衣衫不整的模样，又触电般地转了回来。
“喂！快把你的扣子扣上！”
他几乎是贴着墙壁在喊，语气里终于透出了一丝不耐烦。
凯瑟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提醒我呢。”她慢悠悠地说。
“你该不会一直就这么敞着吧？！”卢卡恩简直难以置信。
就在凯瑟琳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时，房门“砰”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道娇小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是梅娅·芙洛娃。
然而，她得意洋洋的表情在看清房内景象的瞬间，彻底僵在了脸上。
眼前的画面着实有些微妙：
凯瑟琳衣衫半整，俏脸带着一丝慵懒的潮红，姿态撩人。
而卢卡恩则红着脸，背对着凯瑟琳，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啊……？”
梅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卢卡恩立刻意识到她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凯瑟琳却笑着抢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警告。
“梅娅，进别人的房间，要先敲门哦。真是的，吓了我一跳呢……卢卡恩，人家已经扣好了。”
她那熟练的腔调，活像个游刃有余的情场老手。
卢卡恩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凯瑟琳好整以暇地翘着腿，单手托着下巴，摆出一副慵懒又从容的贵妇姿态。
“啊……呃……呃？”
梅娅目瞪口呆，嘴里的糖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完美诠释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仿佛要喷出火来。
下一秒，她猛地握紧拳头，一把揪住了卢卡恩的衣领。
“脱掉！”
“……哈？”
卢卡恩发出一声困惑的单音节。
等等，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我的人设也不是这样的啊！
他发出了奇怪的悲鸣，身后的凯瑟琳再次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但这对怒火中烧的梅娅来说，根本不重要。
她涨红了脸，一把将卢卡恩推向床边，甚至开始粗暴地撕扯他身上的浴袍。
“该死！好不容易选中的攻略对象，结果是个对青梅竹马念念不忘的家伙吗？！男人都忘不了初恋是不是真的？！老娘最近因为精灵那些破事累死累活，一直忍着没来找你，结果你就趁着这段时间耐不住寂寞乱搞？！”
“喂！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误会！”
卢卡恩拼命挣扎。
“闭嘴！我已经忍到极限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这混蛋！明明我才是你的青梅竹马啊！”
她眼角泛起的泪光，证明了她不是在开玩笑。
见状，凯瑟琳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慌忙跑了过来。
“如果你不打算负责，就别随便招惹别人啊！混蛋！”
“等、等一下梅娅！不是那样的！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凯瑟琳也急忙解释。
“都给我闭嘴，你们这对狗男女！爽了吗？是不是很爽？！”
梅娅的尖叫声透过窗户，几乎响彻了整座拜恩城。
这场闹剧足足持续了十分钟，才在梅娅力竭的抽泣声中勉强告一段落。
多亏她这一通发泄，先前那股沉重的气氛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不……或许该说，是变得更复杂了？
梅娅还在小声地抽鼻子。